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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等了小半天,卻還是人沒有來。好歹人來了,身後卻沒有跟著向夫人。

  太妃緊盯著宮人道:「這點子事還沒有辦妥帖?」

  宮人忙跪下了,道:「叫了六個人去的。只是到了那裡,向夫人已不在了。」

  太妃站起來,驚道:「怎麼說?」

  宮人道:「說是皇后娘娘叫人來接了去了。」

  太妃跌坐在椅上,自語道:「是天要絕我。」

  在椅上坐了半日,也沒有用膳。

  到了晚間,太妃把身邊的人都打發了,說心裡煩躁,見不得人在跟前伺候。幾個宮女樂得清閒,都出去了。只留下兩個站在內廊上聽候召喚。太妃找出了當年先皇極喜歡的一身衣裳,自己穿上了。輕輕摩挲著前襟上的一大幅喜鵲登枝圖,眼中落下淚來:這還是如今的太后沒有奪了自己的隆寵時,先皇令人給自己繡制的。上頭的兩隻花喜鵲耳鬢廝摩,是先皇御筆畫的圖樣。羽翅上的白花紋是拿小粒的東珠鑲嵌。當年自己穿上了身,在人前一走,是多麼地叫人豔羨。這些年過去了,珠子都有些泛黃了,就像自個兒一樣,要謝了最好看的時候了。又到隔壁房裡頭找出了一雙大紅的繡鞋穿上了。這繡鞋尖頭上有一滴墨,都沁了鞋面子裡頭去了。當初先皇教自己作畫,自己伏在案上題上自己的名號,先皇從身後輕輕攬住了自己的腰身,自己一扭身。那筆尖上的墨就滴了下來。先皇給自己褪下了這只鞋子,道:「可惜了這上頭的綠蝙蝠。」自己還不打緊地,收了起來。逢著想皇上了,就拿出來看一眼。先時是很少拿出來的。後來如今的太后得了先皇地心去了,自己就整日裡沒人在跟前的時候把鞋子放身前看著。穿了這雙去,先皇就能一眼認出自己了吧。可惜是自己這時候才去了陪伴先皇,先皇還識得過去口中地「俏姑娘」麼?向夫人的妹子該在先皇面前說自己的不好了,先皇是知道自己的難的。該不會不認了自己。

  移步到了妝台前,看了看菱鏡中地面龐,真是有了三分老相了。太妃打開了胭脂盒,輕聲道:「皇上,你是最喜歡我抹了濃胭脂的,說那樣才嬌俏。」拿出了一張絲胭脂,輕蘸了水,在手上暈開了,抹在了兩頰上頭。又取了粉盒子。在頰上輕撲了粉,笑道:「過紅了,叫她們明兒一早見了。該唬著了。」

  把自己最喜的的一隻七鳳釵插在了頭上,。那長長的流蘇垂了胸前。上綴的玉珠子涼涼地打在面頰上,好象眼中滾下來的淚珠兒。本是打算著太后去了。最後自己去了時候,皇上能看在自己撫育一場的份上,追了自己太后的名分,如今是不能了。萬事是一場空啊。

  在桌前坐了,將果子露倒了酒壺中去,給自己斟上了一盞酒。吃了幾口東西,道:「總不好空著肚子去拜見先皇地,叫那些姐妹們說笑。」遂吃了一盞酒,吹滅了燈,放了帷子,就往炕上躺了。

  半夜,就落起了雨了。翌日一早,禮部上奏皇上,因變了,是否改日開棺。

  皇上正思量,有公公過來附耳說了幾句。皇上大驚,略鎮定了一下,將幾件要事交於各部商議裁定,甩了一句「退朝」出來,便匆匆往內廷去了。

  是太妃身前伺候的鳴鶯先覺出了不對,太妃是向來早起的,若誰起來晚了,就要笑駡兩句地。推門進去,又撩簾進了內室,卻看見床帷子放了下來。心中奇怪,道:這天暖和了一些,太妃早不叫我們放床帷子下來了,說白叫人喘不過氣來。等什麼時候咽氣了,身上冰涼了,才放下帷子來擋風呢。心裡頭便「咯噔」一下,輕輕叫了兩聲太娘娘,太妃沒有應聲,鳴鶯遂慌了神了,也不敢近前看。轉身出來,叫人去找了瓊姑姑過來。

  瓊姑姑正在風頭上呢,只道太妃晚上睡得遲了也是有的,還笑著嗔責鳴鶯道:「多大地事兒,還罷罷把我叫過來。」

  鳴鶯見她這麼說,心內稍定,也不回嘴,扯著瓊姑姑地衣袖進了內室。

  瓊姑姑撩起來帷子,看太妃竟是那樣穿戴了,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只是面上抹了胭脂,別的也沒有什麼不對,只當太妃自己早起來了,打扮好了,又躺下歇息。便上前笑道:「太妃娘娘睡得可好?」

  見太妃不應,又喚了兩聲,太妃仍是不理。

  瓊姑姑心裡也有了幾絲涼意了。慢慢伸手過去,放在鼻下一探,卻是寸息沒有地。

  瓊姑姑倒是經了事的,穩住了心神,也不忙向身邊人說,攜了鳴鶯的手來到外室,道:「你到外面站著,不要叫了人進來。」

  自己帶了兩個人就往鳳坤宮去了。鳳坤宮聞了消息,先叫了兩個太醫過來,又找人去給皇上帶了消息,這才帶了太醫往雍藻宮這邊過來了。

  等皇上趕過來,太醫已給太妃探視了。跪在皇上面前,道:「從太妃口鼻的血來看,是服了毒了。」皇上是大驚,獨皇后是心裡有數的。待皇上沉定下來,便欲招禮部及各位本家親王過來議事。

  見皇上滿面悲戚,皇后料定了皇上是要大事鋪張來辦的。待要叫皇上去聽聽那向夫人所言,又怕皇上怨了自己早不說的。遂閉口不言,只待皇上到了開棺之日就明白的,任皇上去找人操辦。

  過了兩日,天放晴了,滿宮都身著縞素。

  給皇上母親啟棺的禮部官員過來奏報皇上,說幾個老嬤嬤給先太后屍骨換裝時,發現了一件奇事:屍身是早已朽爛,露出了屍骨,是發黑的。

  皇上無心再在太妃這邊守靈,親自過去看了,隨行的也有幾位王爺。

  皇上看了,悲從衷來,頓足道:「朕的母親竟是蒙受了這樣的冤屈而死啊。」只恨不能將下毒之人抓到眼前來碎屍萬段。

  到了晚間,皇后來到了乾熙宮,道:「這前頭的事兒還要找幾個先朝的嬪妃來問問,才好有個辨別。」

  皇上道:「幾個親王也是這樣說。」

  皇后道:「這樣看來,太妃娘娘去的時日就有些蹊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嬤嬤

  皇上心中也掠過這一想法,只是不願往那方面考慮。

  等調出了史檔來看了,真是當時除了穩婆,就只有太妃一人在場了。

  兩個穩婆早沒了多年了,也無法再去審問。

  皇上脫去了孝服,不再理會太妃下葬之事。一應陪葬的金玉器物都免了去了。進宮給太妃超度亡靈的僧侶草草收場去了。出葬那天的排場倒沒有變的。皇上稱因傷悲過度,也沒有出來。皇后娘娘也是稍現身,會了一下王公的內眷,便稱病不見客了。

  只是追封的向太后那邊還是熱鬧一些,僧侶尼姑都跪了地上,為其頌經。只待到了落葬之日,才能清閒了。

  這日,甘棠將季廂接了乾熙宮這邊。

  甘棠問道:「這一段總沒有念書的,怎麼沒有到這邊來?」

  季廂懷抱著謹謖,道:「來一趟,用過了飯,還要再回去。不象前頭能住下了。怪麻煩的。姐姐什麼時候搬了回去住了才好。太妃已然去了,姐姐要回去了麼?」

  甘棠苦笑,道:「太妃是沒了,還有這個向夫人,皇后肯定要將她捧上了天的,皇上更是不必說的。我如今是向夫人心裡的一根大刺了。她不想法子拔了去,怎心裡痛快。」

  季廂道:「姐姐在這乾熙宮裡,她能怎麼樣?只能在房裡乾著急罷了。」

  甘棠笑笑,道:「只是皇上還喜歡著,我厚著臉面在這裡住上一天半天。哪日皇上厭了我了,我只好就離了這裡。生死由命了。」

  季廂道:「老天爺總不能眼睜睜看她們害了人。」

  兩人正說話,藏梅在房外輕輕叫了一聲娘娘。掀簾子進來,捧著託盤,道:「張婕妤那邊送過來一些幹棗。來人說。等賢妃娘娘有空了,還請娘娘回去說說話。應自己找娘娘來的。只是娘娘如今在這裡,沒有宣召,不好過來。」

  甘棠叫藏梅把棗兒拿過來,看了看,一顆顆大圓的幹棗。暗紅的色兒,拈起一顆來,掐了一點下來,許多蜜絲兒連著。笑道:「難得張婕妤有這樣的心,定是自己曬出來地。比咱們自己的好得多了。」

  轉頭對藏梅道:「你出去和她們說,我略收拾一下就過去的。」

  藏梅答應了,便出去了。

  甘棠問季廂道:「你可願一起出去走走?」

  季廂懶懶地搖搖頭,道:「你去罷,我在這裡和謹謖玩耍。」

  甘棠叫人進來。與自己換了出去地穿著,帶了幾個宮女,坐上轎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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