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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從雲瀾將邵鏡塵帶到當場,情形便由不得邵老太君掌控,慕容毅不禁對雲瀾刮目相看。他並不清楚邵家之前曾做過什麼,聽這意思邵皇后的死別有內情,而風華夫人與阮夢華才是真正被害得不輕的那一方。雖然邵老太君並未親口承認,明日面聖一審,一切便可定論了。

  雲瀾雙手負在身後,踱到阮夢華身邊,狀似無意,卻隔斷阮夢華的目光,施施然道:「邵老太君,事到如今,你不認也不行。先皇后如何死的,邵大人又是如何成了這副模樣,風華夫人又是如何被你們陷害毒殺,你全都清楚。另外那些追殺到滄浪的殺手又在哪裡?你若說了,我可以看在邵公子的面上為邵大人診治一番,憑我的醫術也可與閻王爺爭上一爭!」

  邵老太君素來專橫,但對一雙兒女卻是極回護,故而會為了邵皇后不惜做任何事,此時聞聽兒子可以活命,一時靜默無言,走到邵鏡塵身前蹲下,手撫他的面頰,嘴唇輕顫,眼中淚光微閃,邵之思欲開口相勸,卻被她尖聲喝退,非得離得遠遠才行。

  風聲陣陣,所有人都看著她,等她說話。

  一片落葉盤旋著斜斜落下來,眼看要落在邵鏡塵的臉上,邵老太君的手輕輕一拂,抬手間卻有一道冰寒光亮閃過,落勢極快,一柄短刀插入心口,昏迷中的邵鏡塵哼也未哼便已喪命。沒人想得到她會狠心殺子,想阻攔也不及,待鮮血噴濺出來才驚呼出聲。

  雲瀾一轉身捂住阮夢華的眼睛,慕容毅身邊有人沖上去將邵老太君拉過一旁,她強掙著叫道:「我寧可他死,也不會讓你們如願!」

  那蒼老婦人如瘋似癲地哭了笑,笑了哭,聲音久久回徹,阮夢華聽得心中發寒,邵老太君果然是非常之人,借阮如月之手害死母親固然毒辣,但比起她親手將兒子殺死又算不得什麼了。

  恩怨幾載,該死的都死了,不該死的也死了,究竟是誰害了誰?

  她看到邵之思站在邵鏡塵的屍身旁,面色如死,心裡莫名難過,走上前欲言又止,還是邵之思先開了口:「我知道你恨邵家每一個人,可除了老太君和我,其他的人根本不知情,還請你放過他們。」

  邵老太君已被抓,邵鏡塵已死,而邵之思卻間接救了阮夢華的命,她已無來時那般氣勢,黯然搖首,再說抓了這些人回去有何用處?

  「你也別恨如月,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以為阮邵兩家成了親家,說不定會淡化祖母心中的怨氣,是我累了她。如今我雖然已不是邵家的子孫,她卻仍是我的妻子,我自會照顧她一生一世。」

  阮家與邵家名為親家,如今想來真是荒謬。阮夢華至此才明白當初他為何執意選阿姊為妻,他的用心良苦,他的隱忍艱難,令她無語凝噎。

  慕容毅喝令邵家的人安份,走過來與他們商量:「今夜之事我會如實向陛下回稟,只是這邵府的人還要抓回去嗎?」

  雲瀾卻道:「慢,我還有話想問一問邵公子。」

  不等他問,邵之思已然答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芷慧宮中有秘道,懷姑姑可自由來去,你們要找的人只聽她的命令,其他的我亦不知。」

  原來如此,怪不得南華他們查不出來那些殺手的蹤影。

  雲瀾也不多說,拱手道:「多謝。」

  他還得快些回去做安排,挽著一身血污的阮夢華離開。臨走時阮夢會幾番回眸,終是化為一聲輕歎。

  慕容毅將已經抓起來的人放了,收兵回去,又告誡那些未知情的邵府眾人不得胡言亂語,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今夜之事不出明日便會轉遍上京城,至於世人會如何評說,卻是無可奈何的事。

  枉殺落花空自春

  天色微明,殿堂裡燃了一夜的燈火仍未熄滅。仁帝一臉灰暗,聽著慕容毅詳細回稟當夜的情形。邵老太君人雖未死,卻已經瘋癲,關於先皇后的一切,仁帝如今已深信不疑,當初他不願讓皇室失了臉面,掩蓋真相,卻累得風華夫人慘死,而且死在了自己女兒手上……如今真相未能掩得住,也無法彌補風華夫人,心中傷痛後悔,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陛下,臣留了人手在邵府外頭,緊緊看住了邵之思,還有阮家大小姐胎兒不保,如今也還在邵府住著,是否要將這二人帶來查問?」他想了想又道:「我看夢華小姐的意思,是不想追查他們的罪。」

  仁帝一手撐著頭道:「就依著她罷了,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將幾條秘道封死,不能再容人在這深宮裡作亂!」

  雲瀾回到子夜宮後,與慕容毅兵分兩路,一路將芷慧宮堵死,他則與南華等人潛入秘道,搜尋了半夜才循通向宮外的一條秘道找著懷姑姑,當時她已探知邵府的事,帶了黑衣殺手準備潛入宮中作亂,被雲瀾當場格殺。

  此事本該告一段落,可慕容毅派侍衛搜尋秘道時,發現一條秘道竟是通往仁帝的寢宮,秘道盡頭封閉的小室裡另有乾坤,竟能透過一面晶鏡清楚地看到陛下的龍床!這可讓仁帝大吃一驚,旋即想到這條秘道用處何在,臉上青紅白三色交替,特意囑咐慕容毅深藏此事,毀了秘道。

  旭日東昇,仁帝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朝,應對來自各方的疑問。確實,上京城裡不說人人都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起碼一多半的人已經知道,無不繪聲繪色地談論母子相殘、親女殺母的事。

  「試問我子夜的公主如何能有如此多的非議!」

  「陛下,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朝中反對冊立公主之聲如潮,卻獨有慕容將軍一改前態,大聲道:「陛下,臣認為冊立公主之事不宜再拖,想那胡國派使臣前來,有聯姻之意,我朝除華真公主外再無他人……」

  此言一出,眾人都想到了日前傳言滄浪欲與胡國聯姻之事,若是任由滄浪、胡國結盟,子夜豈不危險?想通這個關節,原先反對冊立之事的臣子均默然不再反對,有公主比沒公主好像強那麼一點點。

  消息傳來傳去,大家只知仁帝在殿上動了真怒,厲聲斥責以慕容將軍為首的多名重臣,卻不知最終是何結果。

  阮夢華只回過一次子夜宮,她將母親生前所用之物全數從宮中搬走,為風華夫人陪葬用,其他東西一概未拿。待仁帝終於想好如何開口欲見她時,卻無處可尋。他趕到風華夫人府,那裡人去府空,只有慕容毅候在府中,見了他來也不行禮,只默默呈上一封書信。

  信是雲瀾所留,寥寥幾句,簡單說了如何為風華夫人辦了喪事外,竟要攜阮夢華遠行,從此不再歸來!

  這一日,正是之前仁帝下旨定好的冊封之日,

  信紙從仁帝手中滑落,被風吹得打了個旋兒才落地,又如同一隻深秋的孤雁緩緩飄出去很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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