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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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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信服力大得多,仁帝猶自無法接受,更不可能准他去開棺查驗。雲瀾突然問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未登基前,曾去過邵府之事?」 他突兀地說起舊事,仁帝略為訝異,他自然記,年少輕狂時他誰也看不上眼,聽聞父皇給他訂下了太子妃,便去偷看,倘若不合心意便不要了。他趴在邵府後園的牆頭,看到她正細心呵護著一盆花草,用手指調皮地指著那棵花草道:「聽話些快開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他永遠記得那張絕色容顏,還有可愛的性情,只是大婚之後,他發覺她與那一日相差太多,不光是性情,連容貌也漸漸不復從前。 「那一日,您看到的並不是邵家小姐,而是她的結拜姊妹,名叫淨彩,其實是氏羌的聖女,邵皇后一身蠱術,皆是從她身上學到的。」 妾處苔生紅粉樓(一) 蠱術是什麼,不需雲瀾多講仁帝也明白,他只是不敢置信,良久問道:「若不是同一人,又怎麼會面貌相同?」 「陛下,若是有心,想要改變容貌並非難事。」 是了,他去邵府偷瞧邵家小姐一事,回來後滿心期待大婚之日,並未將此事隱瞞,甚至在短時間裡傳為逸事,邵家自然也知道。 鳳香殿裡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仁帝微喘的聲音。身為君王,見過的絕色女子何其繁多,飄然出塵,妍麗如花,都不若邵皇后初為太子妃時那般美得驚心動魄。他總以為大婚過後的太子妃是為人婦後才變得溫婉沉靜,又接連病了幾場花容漸敗,不料是這麼一回事。 雲瀾接著道:「姑且不論是不是邵家有意相瞞,邵家小姐卻是情知陛下喜歡的另有其人,卻不聲不響地將淨彩聖女囚禁起來,改妝易容嫁了過來,其心機深沉得讓人膽寒。若不是她還想從淨彩聖女身上知道更多的蠱術,早被殺了一勞永逸。」 「雲卿,這麼說,朕的皇后是個滿身邪術的女人?」仁帝喃喃自語,涔涔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皇后知書達裡,溫柔體貼,甚至在他專寵宮外女子時也沒有怨恨,反倒極力促成邵阮兩家結親,得到的是他的尊敬,後宮在她的打理下一派平和共處之像……那樣的一個女子怎麼會修習蠱術,行萬惡之事?可雲瀾所說教他不得不信,她其實是一個心如蛇蠍、對六歲的孩童下手的惡婦!若她……還活著,會不會也對自己下手? 他不禁有些慶倖,慶倖她早已死去。 半晌仁帝才平靜下來,神色複雜地看著雲瀾和阮夢華,一個是他欣賞的千羽山傳人,一個是他愧對多年的女兒,這些絕不是他們為了救風華夫人才杜撰出來的。 「你們說的召召姑娘便是淨彩聖女?」 「不錯,這二十多年她沒有一刻不想著回到氏羌,終是教她逃了出來,機緣巧合下與我們在東明城相遇,也恰恰因為如此夢華才能得救。」 雲瀾與阮夢華已有默契,不約而同隱去了香文盛與氏羌、香家與滄浪謝家的關係,只說是無意中與召召相識,隨她去了氏羌才得以解毒。另提到他們曾遭人追殺,至於是誰,猜也能猜得到,自然與邵家脫不了干係。 只是人死如燈滅,即便是邵皇后當初犯下滔天罪行,那也是無法追究的,倒是風華夫人卻為了邵皇后的死進了天牢,邵家人不依不饒,讓仁帝束手無措。 「陛下,如今你該知道,邵皇后是因為修練蠱術才被反噬而死,怎麼可能是母親害她?從那名女官身死,到後來的發現證據,再到牽扯出來衣料香露等,都不過是邵家暗中謀劃好的,其用心可謂是險惡至極!」 阮夢華並不認識邵老太君,也沒見過邵鏡塵,這一切都是雲瀾仔細分析得出來的結果。若不是無法啟齒,她真想告訴仁帝當初在宮中密道裡見過的一切。邵皇后已然被嫉妒和仇怨刺激得瘋癲了,非常之人必做非常之事,她口口聲聲說要風華夫人生前死後遭人唾棄,如今想來,這一切未必不是她死前設下的局。 什麼樣的女人會拿自己的死來做文章?這是一個死局,邵家或者說是邵皇后早想到今日的局面,這樣的心機和狂意讓人膽寒。 仁帝皺眉道:「你這麼說未必沒有可能,只是……」 如今朝中上下無不在談論此事,邵家本是苦主,沒憑沒據他很是難辦。 仁帝揮揮手道:「你們先下去,朕要仔細想想。」 雲瀾微微搖頭,像是早知他會如此。 阮夢華的心瞬間冰涼,她竟糊塗了,陛下首先是仁帝,其次才是她的父親,不然也不會由著她流落在外。專寵母親對他來說頂多是做為一個男人的劣根性,卻不意味著他會此自毀仁君的名號。 她不肯放棄,步步緊逼追問著:「既然已經知道一切是邵家所為,陛下何不將他們叫來對質,母親可還在天牢裡等著問罪!」 「朕又怎麼捨得看風華受些冤屈,可你們說的這些都是沒憑沒據的事,不可能憑一時猜度便為你母親翻案,也無法將邵家定罪。」 「可是……陛下!」 雲瀾扯了扯她的衣襟,她只得收回忍不住想要脫口而出的怨意,黯然改口道:「夢華想見見母親。」 「准。」 天牢建在宮外,她下船後便入宮面聖,出了鳳香殿便趕著再次出宮,已是快一天水米未進,雲瀾不放心,跟著過來,卻不得而入,只能看著阮夢華強自鎮定,和章平一起跟著獄卒走進去。 這裡輕易不允許有人探望,等閒之人不得靠近,牆高逾丈,重兵把守,雖未有阮夢華想的那樣污穢不堪,卻幽暗濕冷難見天光。被打入天牢的人犯通常都是重犯,多數進來就出不去,到處愁雲慘霧,連獄卒臉上也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 到了這裡,連章平也不能再跟下去,只能在外頭等。獄首接過仁帝的手諭,恭敬地陪她往天牢深處的甬道行去,邊小聲道:「慕容將軍有過吩咐,小的不曾難為過夫人,只是在這兒的犯人哪個不是要緊人物,倒不好太特殊了……」 甬道暗且長,得獄首提著盞燈籠照著才能看清路。隔一段路便有一道鐵門,隨行的獄卒不斷地開鎖,落鎖,發出的聲響帶著回聲,陰森刺耳。阮夢華一路走著,那獄首的話根本沒聽進心裡,腦子裡想的全是雲瀾剛剛說過的話:「……你想要陛下昭告天下人,先皇后乃是修行邪功而死,與風華夫人無關?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在人看,在等,又有多少人會信?若他這麼做了,只會落得個昏君之名……」 她何嘗不明白這些,可是要眼看著母親身敗名裂,還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嗎?也許她該考慮雲瀾的再次提議——不管什麼邵家、陛下,直接從天牢裡將風華夫人帶出來,他很樂意效勞。 「夢華小姐,夫人就在裡面。」 不知何時,獄首停了下來,阮夢華跟著收住腳步,看著他打開一間牢門。 門後便是母親嗎?母親就呆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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