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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邵府入夜之後少有燈火,只因老太君不喜喧鬧,更不喜太多亮光,邵之思一回來就先去了老太君屋裡,祖孫二人關起門也不知在商量什麼大事,很長時間也未出來。

  他自成親後便搬到了後園一處新落成的院子裡,因三少奶奶頗有些來頭,故邵家雖然先前不太情願與阮家結親,面子上卻樣樣做足,處處表現得重視這門親事。

  得知夫君回府,阮如月急急地往外走,「佩玉,快隨我來!」

  佩玉連忙上前攙扶著自家小姐,另外幾個丫頭也不怠慢,一下子跟出來一串人,全都站在門口候著。

  「少奶奶,您慢著點兒。三少爺先去了老太君那裡,還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誰都知道三少爺自小便得老太君的眼緣,是極受寵的,老太君萬事都交給三少爺做,比他年長的兩個哥哥看得眼紅心熱,不明白他是如何討得老太君的歡心。

  「這……」阮如月站定了身子,想到邵老太君陰沉的臉,不由得心中發怵,打了個寒戰,「佩玉,去西廂房把我今日做的活計拿來。」

  佩玉不情願地道:「小姐,大晚上的拿那東西做什麼,別再紮了手。」

  「沒用的東西,叫你拿便拿,囉唆什麼?」

  佩玉連忙打著燈去了,阮如月站在廊下,看著昏昏燈火照著一小片被白雪覆著的花草。她嫁過來時這一園子花草還未敗盡,如今不是枯死便是被雪壓死,真是枯榮天定。想到這兒鼻尖陡然一酸,原本有了身孕是喜事,可她這一整天都沒見到邵之思,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身後的丫鬟都是邵府的人,對這位三少奶奶的舉動很不理解,卻也不勸,還是佩玉拿了東西回來,上前勸道:「少奶奶進屋裡等著吧,外頭天寒地凍,你如今可得小心了。」

  阮如月低聲吩咐道:「我沒事,你找人去前頭問問今日跟著三少爺出門的人,看他去了什麼地方。」

  待知道今日邵之思去了自己娘家,還在邵府逗留了好大會兒工夫,她不禁臉色發白,頭嗡的一聲響,「哎喲」一聲便人事不知。

  邵之思與祖母敘話完畢,回到自己的院子才知阮如月暈了過去,問眾人只知是少奶奶心憂他晚歸在外頭待久了才出的事,不由得心生愧意。召來的大夫看過後只說無事,開了安胎的藥,囑咐這頭幾個月要萬分小心,再不可驚著氣著,否則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大夫來的時候阮如月已經醒來,她淚水漣漣地望著夫君,有太多話要問卻問不出口。其實他去風華夫人府原本沒什麼,可是阿妹如今就在府中,他會不會是去看望阿妹?便是這個念頭使得她心神受到刺激,竟暈了過去。

  她向來看不起阮夢華,從未給過她好臉色,卻做出了搶阿妹夫婿這種事,實在是情難自禁。不知為何,從嫁入邵家那一天起,她便膽怯起來,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夫君再被阿妹搶回去。更何況阮夢華如今回了上京,就要被冊封為公主,不再是那個被她冷待的小丫頭,若是有心與她作對,那她會有幾成勝算?

  心慌之下她用力抓住邵之思的手,仿佛怕他消失一般,呼吸也急了起來,「要夫君擔心了。」

  邵之思魂不守舍,正在想著祖母方才的話,「她竟然還沒死?看來雲瀾此人不可信,竟像是在救那個小丫頭!我倒要看他有多大本事,還能化解得了那丫頭的危難?」

  老太君雖上了年紀,頭腦卻很清醒,尤其對阮家之事格外執著。邵之思沒有接話,他習慣了在祖母面前隱忍、沉默,無力勸阻這一切的發生,而一切早在他知曉前便已發生。

  他只顧著沉思,倒忘了還握著剛有身孕的如月的手。佩玉看自家小姐心碎一般地等著三少爺說話,不由得拔高聲叫著:「三少爺,少奶奶醒了!」

  邵之思的目光重又注視在妻子身上,柔聲道:「如月,以後我會早些回來。」

  邵府的三少奶奶因為心系夫君,在冰天雪地裡站著等了大半時辰,導致受寒昏厥的消息,霎時間傳回了風華夫人府。風華夫人急得一宿沒睡好覺,直到清晨確定無恙才又睡下,沒過多久便又起身,想到雲瀾現下恰好在府中,便請他一同到邵府去為女兒出診。

  這一夜阮夢華睡得也極不安穩,翻來覆去夢見一個藍衫少年目光憂鬱地望著她,而她卻像個傻丫頭一樣,沒心沒肺地嬉笑遊玩,睡到天光大亮才醒過來,望望窗外今日竟是初晴。

  她睜眼想了好大會兒才想起那個藍衫少年可不正是邵之思嘛。

  那一年他們都是半大的孩子,被人告知皇上戲言之下給二人定了親,阮夢華在外頭養得野些,向來不知輕重,一把拉住入宮來見邵皇后的邵之思用脆脆的童音問道:「你就是我的小郎君?」

  小郎君當場面紅耳赤,而阮夢華已鬆開他跑去瞧別的新鮮了。

  這十年來他們真正見面的次數,十根指頭也數不完,哪裡談得上情深似海。長大後知道婚約是用來做什麼的,她再也不敢胡言亂語提什麼「小郎君」了。此番回京二女易夫,說她心傷難耐是萬萬不可能的,更多的只是羞惱。可為何昨日邵之思的目光像是多出些什麼,讓她心生不自在,以至於晚上夢到了八百年前的舊事?

  說起來她白日裡見得最多的人是雲瀾,那人時不時便要逗弄她兩句,若以此論親疏遠近,她昨夜該夢到雲瀾才是。抑或南華、慕容毅……

  她這邊懶懶地想著有的沒的,尋思著是否自己大限將至,否則竟想起這種事,眼角餘光掃到沉玉沒精打采地進了房,長歎一聲,「雲大人今兒是怎麼了,現在還沒端藥過來。」

  阮夢華日常喝的藥都是雲瀾所熬,一日三次,從未少過一頓,今日這種情形確實有些不尋常。

  鳴玉知道一點兒小姐的心思,戳著她額頭道:「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有小姐護著你,夫人才當沒看到你的不是,你倒好,膽子越發大了,先伺候好小姐再說,把不該有的心給我收收。」

  「哎喲,鳴玉姑奶奶,你輕點兒,我是替小姐著急,耽誤了用藥可如何是好?」沉玉捂著頭呼痛不已。

  鳴玉拿她沒辦法,還是打發人去過問,才知道雲大人與夫人一早去了邵府看望大小姐,說是一會兒就回來,交代了話要阮夢華等著他回來再喝藥。他不在,沒有人知道該用哪味藥,沉玉借著催藥又往雲瀾的住處跑了幾回,都是失望而歸,直到入夜也沒見他回來。

  阮夢華卻不在意,反正吃了也不見好,耽誤一兩次的也沒什麼。只是不知邵府那邊如何了,難道是阿姊有什麼事?

  「小姐,好像出事了。」

  阮夢華精神不濟,等不及二人回來便要睡下,一向沉穩的鳴玉慌張地進來稟告,「還不知何事,我剛去找常管事問夫人可曾回來,他急匆匆的都顧不上理我,只是點點頭,還吩咐了廚房熬壓驚湯,想來是夫人受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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