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歌盡桃花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靠得那麼近,我終於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我推開他,抹了一把臉,口齒含混地說:「讓我看看你的傷。」

  「沒事……」

  我冷冷看他,他只好把袖子卷起來。

  結實的手腕上兩排弧形牙齒印,不深,但正好印在一道沒有包紮的刀傷上。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裂開,血又流了出來。

  「你的毒呢?」我想起關鍵的問題,給他把脈。

  蕭暄忙說:「傷已經不礙事。毒挺險的,還好在赤水的時候耶律卓送了不少雪蓮提煉的什麼藥,我受傷後立刻服下,所以毒沒有發作。」

  他的脈象強而有力,十分平穩,我放下心來。

  兩人都平靜下來,終於可以好好交談。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

  蕭暄有點猶豫,可是接觸到我堅定的目光,終於說:「那時你還在遼國,趙黨派刺客來暗殺。趙賊下了血本,那次一共來了八人,我們勉強應付,連子敬都負傷,我也被刺中右胸,傷了肺葉。」

  我握著他的手一震,他安撫地拍了拍,繼續說:「受傷後我昏迷數日,一度非常兇險。好在全都熬過來了。子敬代我全權處理事務,對外宣佈我死訊,都是為了麻痹趙黨。我醒來後才知道你已經從遼國回來,又得知你吐了血重病在床,真是悔恨交加,恨不能替你承受病痛。只是子敬所做也是從全域考慮,無可摘指,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輕歎一聲。我知道真相後的確憤怒,覺得自己被愚弄。可是冷靜後想想,他們也有不得已之處。苦心經營數年,多少男兒前赴後繼捐軀獻國,好不容易的大好機會可以出師有名,全能因為我吐一口血就喊停的嗎?

  「後來呢?」

  「我醒後,頭幾日還不能下床。好在品蘭那小丫頭天天來看我,給我說你的事。」

  「品蘭知道?」那鬼精的小丫頭在我床邊時可裝得無辜得很呢。

  「這孩子聰明。」蕭暄笑著說,「只是聽她說你發燒又不說話,我心急如焚。第二天就半夜潛進你屋子看你。你燒得神智不清,那麼悲傷絕望,我幾乎以為會就此失去你。那時候真的很害怕。小華,修羅戰場血雨腥風一路走過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發自內心的害怕是什麼。」

  蕭暄說著,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歪著嘴笑。

  我不自覺地跟著笑:「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蕭暄沉重道:「當時我未死一事只有李將軍、孫先生和子敬知情。趙賊多疑,行刺過後還多次派人前來打探虛實確定我是否真死。別急!絕不是利用你,而是這次的探子有我們內部人,我們一直沒能查出來,又不便大肆搜查打草驚蛇。」

  我沒想到這點:「內部奸細?」

  蕭暄點點頭:「倒是並不在我的周圍。而且對方手段有限,並沒有能打進到核心。當然也絕對不是懷疑你,只是覺得那奸細也有可能潛伏在你周圍。所以反復斟酌,決定暫時不告訴你。只是,只是我沒想到……沒想到你反應那麼劇烈……」

  他聲音低下去。

  「那現在查出來了嗎?」我關心。

  「已經有頭緒了。只是那人……暫不不便告訴你。」

  我也不惱。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想要活得快樂,就得活得單純。和藥罐子打交道可比和人打交道輕鬆多了。

  我伸手輕捶了蕭暄一下:「你害我那麼慘,總得給個說法。」

  蕭暄抓住我那只手,低聲誘惑般地說:「那你要我怎麼賠罪,你只管說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大樂,立刻湊過去在他耳邊說出我的條件。

  蕭暄聽到一半臉色就變了:「這怎麼行?我是一軍之帥,一國之王。不行不行!」

  我譏諷:「不行就算了。哪涼快哪兒呆著去,不想看到你。」說著轉身要爬起來。

  「你——」蕭暄文的不行來武的,乾脆一把拽過我抓牢固,身子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下來,把我壓在草地上。

  我又氣又笑打鬧一陣未果,力氣卻又用盡了,終於放棄,老老實實躺他身底下,

  大義凜然道:「隨你便了。得到我的身,得不到我的心。」

  蕭暄笑倒在我身上。

  我心底一陣陣潮水一般湧動的歡喜,我抬手摟住他的脖子,他將臉埋在我頸項邊。我們這樣擁抱著,久久不語。沉重的身軀,規律的心跑,熟悉的氣息,讓我覺得很安心很舒適。大地已經回春,草地一片嫩綠,兩匹馬兒在不遠處悠閒地吃著草。

  氣氛很浪漫,感情很融洽。不過,那是初春,地上很冷。我的氣消了,心跳恢復正常了,開始覺得寒氣逼人招架不住,於是挪動著身子想從蕭暄的身下鑽出來。

  才動了兩下,蕭暄突然把手臂猛地一收,壓低聲音沙啞道:「別動!」

  我愣了兩秒,恍然大悟。

  郎情妾意耳鬢廝磨孤男寡女乾柴烈火春風吹又生,某人類雄性生物順應人類生理學起了反應,證據就是現在貼著大腿的滾燙的東西。

  我是學醫的,又是住過大學宿舍的現代女性(鄙人大學宿舍熄燈後的葷笑話絕對可以讓男生都臉紅啊!),對這種事雖然吃驚但是不至於失色,而且光天化日量他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舉動來。所以這個時候不害臊反而覺得好笑。

  蕭暄臉色發紅,幾分尷尬幾分苦惱,我動了惻隱之心,提建議:「不如你在腦海裡想一想你太外婆?」

  蕭暄被我徹底打敗,渾身無力倒在草地上,我卻被自己的幽默逗樂了,捧腹大笑。

  「你,你到底是什麼變成的?」蕭暄恢復了正常,氣呼呼地抓我。

  我躲來閃去大笑:「我是天邊一朵雲,偶爾投影在你心裡。」

  蕭暄猛一發力把我拽過去抱住:「偶爾?偶爾?你還要去哪裡?」

  我忽然靜下來,一動不動由他抱著,輕聲說:「哪裡都不去了。」

  蕭暄默默無語,只是緊緊擁抱住我的手一直在輕輕發抖。

  後來蕭暄問我,他那時假若真的死了,我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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