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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二哥,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你這樣幹坐著喝酒,又不可能把時光倒流回去,也不可能把人喝得飛到你身邊,有什麼用呢?你要是實在放不下,乾脆去把翡華姐搶回來。」

  蕭暄掃了我一眼,「你說搶就搶得來的?她是太子妃,不是路邊的阿珠阿花。」

  我撇撇嘴,道:「說真的,我不明白,你若真的喜歡她,當初為什麼不帶她一起走。真的,跟你走並不是很難的事,我不就跟過來了嗎?」

  蕭暄臉上浮現愧疚之色,自嘲而笑道:「帶她走是容易,可是我還是把她留下來。因為需要用她來穩定趙黨。她在名義上是我的女人,趙党緊抓著她不放,以為抓住了我的性命。如果一天把柄不在手了,他們惶惶不安甚至掀起戰事,現在的我恐怕還招架不住。」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蕭暄呵呵苦笑,「我真是無恥的男人。她這麼多年來不嫁等著我,我卻生生把她往別人懷裡推。不說愛不愛,就連珍惜都欠奉。她是我穩定軍心的棋子,她自己恐怕也知道,可是從來沒有埋怨過。」

  我看著他,心裡糾結成一團,也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我知道蕭暄有他的苦,他不是單單自己一個人,他背負的千千萬人的性命,他的每一步都要前思後想格外慎重,他也沒有他的自由。帶走一個秦翡華容易,可是,就如同他說的,結果卻是沉重的。所以他犧牲了這個愛著他的女人。

  我當然不能認同這種行為,可是這一刻,看著他臉上的落寞,責備的話也出不了口。

  他早早就作了選擇,他現在就在承擔這個後果。他不需要任何責備和安慰,這一切他都承受得心安理得。

  我說:「你真的很愛翡華姐姐啊。」

  蕭暄笑了笑,「我對她很愧疚是真的。我同她分別時,都才情竇初開,走的時候只覺得挺捨不得她。我都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等我這麼多年。」

  我點頭,「是,換我早變心了。」

  蕭暄低著頭,「她越這麼做,我越覺得欠她的。我本來一直隱瞞和她的關係,就怕連累她,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被外人知道了。她爹想把她嫁出去,她寧死不從。趙皇后便將她招進了宮看管住。」

  我說:「也許將來,你可以把她搶回來。你知道,失而復得的總是格外珍貴。真的。」

  蕭暄笑,苦笑,「那時物是人非,還不知是怎樣的。總之,我欠她良多。」

  我長歎一口氣,蕭暄同學肩膀上的擔子可又重了幾分啊。

  「往好處想吧,你們終究會重逢的不是嗎?」我借著酒勁拍了拍蕭暄的肩膀,「我念詞給你聽。我不記得開頭了,好像是這樣寫的: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蕭暄歪著腦袋聽了半晌,「倒是好詞。」

  「何止是好詞,寫得多感人啊。」我撫著心口,「歌盡了桃花,這是多麼美的景象啊。」

  蕭暄皺著眉頭轉過臉來,眼裡迸射火光,張口就數落我道:「宋子敬到底是怎麼給你上課的?」

  我納悶道:「好好的你罵宋先生做什麼?」

  蕭暄怒我不爭,「你到底會不會斷句?歌盡桃花扇底風。歌盡,桃花扇!什麼歌盡桃花?你出去不要說認識我,丟臉丟臉。」

  大概是喝多了酒,我也不覺得羞,反而厚著臉皮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就是歌盡桃花又如何?桃花雨中說離別,這才有將來夢中的相會嘛。」

  蕭暄把頭埋進手裡,「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我們兩個又笑又叫,你一口來我一杯,很快就把那一罎子桂花酒給喝幹了。蕭暄又打開了一壇女兒紅繼續喝。我喝到後來,站起來想放開喉嚨唱一嗓子,結果頭重腳輕,身子一斜,倒在蕭暄身上。

  他抱住我,又好氣又好笑,不住拍我的臉叫我名字。他的懷抱可真舒服啊,我當時的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他的眼睛被酒氣熏得亮晶晶的,平時刻薄地抿著的嘴唇也溫潤動人,在我眼前一張一合。

  聖人都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被酒精侵蝕的腦子已經不能做出理性思考,憑著本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湊上去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蕭暄身子猛地一僵。

  嗯,軟軟的,帶著酒香的。

  吃到豆腐的我,滿意地兩眼一閉,倒在他懷裡「呼呼」睡去。

  第二十九章 燕王夜宴歡(上)

  南國的江水給了他一張好相貌,北國的風霜打造了他一副好身骨。而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即使在他嬉笑無賴的時候,也是深深沉沉的,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北國的第一場雪,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

  早上起來,推開窗戶,忽見一地積雪堆霜,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雲香搶先興奮地叫起來:「小姐!下雪啦!」

  真的下雪啦!

  我生長在南方,冬天即使有雪,也都落地成雨。如今看到鋪天蓋地的白雪,新鮮好奇又激動,帶著雲香和覺明品蘭三個人歡天喜地玩起來。

  堆完了雪人打雪仗,雲香他們以三敵一。我挨了好幾記雪球後終於燃燒了小宇宙,很快就把他們三個打得落花流水滿院子跑。

  正玩得興起,燕王府派了人來,遞上燙金帖子,說是瑞雪時節,王爺宴請大家去王府做客。

  品蘭一聽可高興了,「以往每年這時候王爺都會請大家去吃飯。我記得有全羊宴,還有好多江南小吃,還有漂亮姐姐們跳舞,可好玩了。」

  「是嗎?」我翻來覆去看帖子,腦子卻轉到幾天前。

  那天我雖然喝醉了,但是人沒糊塗,酒後亂性都幹了些什麼,我心裡清楚得很。記得蕭暄把我軟綿綿的身子抱到床上,立刻腳底抹油地跑了,好像晚走一步我就會饑渴地如狼似虎地撲過去霸佔他的清白似的。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而後一連好多天,我都沒有見到他,有幾次我找孫先生說事,只要一聽到他聲音或是看到他的背影,立刻撒腿就跑。有幾次他都在後面氣憤地叫我名字,我也硬著頭皮沒理。那種心照不宣的尷尬就像有只螞蟻在心上爬呀爬,瘙癢難耐又抓不得。可是做過的事就像潑出去的水,不是我不去面對就會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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