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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有圍牆,另一面是京都王知府家。王大人沒啥愛好,就是喜歡養狗,獵狗。」

  我縮了縮脖子,「那我們還熬著吧。」

  謝昭瑛卻說:「可是我想解手。」

  我氣道:「給我憋著!」

  「什麼聲音?」寶瓶的耳朵比王知府家的狗還靈。

  我和謝昭瑛面面相覷,我沖他做口型:你快藏起來!

  藏哪裡?他比畫著。

  宋子敬的宿舍可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人簡直是生活在封建社會,卻過著共產黨員的生活。

  外頭謝昭珂問:「屋子裡有人嗎?」

  宋三連忙說:「沒人。宋先生的確出去了。」

  「不對,我明明聽到聲音從裡面傳來的。」

  「怎麼會?三小姐是聽錯了……」

  我急得焦頭爛額,忽然一指床底:快下去!

  床底?謝昭瑛難以置信。

  我好像聽到了謝昭珂走近的腳步聲,等不了那麼多,一把拽起謝昭瑛就將他往床下塞去。門「吱」的一聲響,我恰好來得及一腳將他徹底踹了進去。

  「小華?」謝昭珂瞠目結舌。

  沖謝昭珂露出友善的笑容,「三姐,好巧啊。」

  謝昭珂卻並不友善,她狐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眼睛瞟到桌子上的點心盤,急中生智道,「我給宋先生送點心來的。」

  三秒鐘後,我就後悔了這個說法。因為我看到我親愛的姐姐眼裡迸射出女人見情敵時才有的刺骨寒冷的光芒。

  「你來給他送點心?」

  我大概是給她的眼神嚇住了,不知死活地還加上了一句,「你不也經常送嗎?」

  寶瓶和宋三看看我,又看看謝昭珂,很識趣地退到了屋子外。

  謝昭珂僵硬地笑了笑,「原來如此。」

  我終於想到人民群眾常用的一句話,「不是你想的這樣子。」

  謝昭珂死死盯著我,笑得傾國傾城,說:「我知道。妹妹只是來感謝宋先生多日來的教導的。」

  我順水推舟,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就是這麼一回事。」

  謝昭珂笑而不語,詭異得很,我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做恍然大悟狀,「那個,我這就走。不打攪了。」謝昭珂滿意地一笑。我逃出來,抽帕子抹汗。好險,好險!

  我從來沒有把謝昭珂當花瓶。其實像她這種接受傳統仕女教育長大的貴族女子,都是有著圓滑強悍的政治手腕的。她以前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適應宮廷生活,而皇帝老婆則是一份危險係數極高的行業。即將從事這門行業的她,絕對不會像我這樣捧著《齊史》打瞌睡,或是拿著《女經》趕蚊子。女人同女人之間的鬥爭就是她畢生研究的課題,以她的勤奮和智慧,她顯然是一名優秀的學者和實踐者。

  而且在這個家裡,我們雖然是姐妹,她的地位其實是遠遠高於我的,這也是我一直同她友而不親的原因。這樣的得天獨厚的姐姐,同我有了衝突,誰會是吃虧的那一方呢?

  我繼續抹汗,順便祈禱謝昭瑛同志早日從床下被解救出來。

  觀音菩薩,哈裡路亞,子啊,請帶我回家吧!

  第十二章 太后鴻門宴(上)

  其實我知道政治傾軋下要做一枚完卵簡直比穿越還難。也許我可以出家。九世尼姑,九九歸一,多吉利的數位,也許這世我圓寂後就可以直接升天成仙。

  果真,謝昭瑛幾日不回家,謝氏夫婦也見怪不怪。但是,別人卻不見得會放他輕鬆。

  我聽雲香說:「城裡戒嚴,說是出了叛國賊。大理寺在到處抓人,腰上有傷的,不管是男是女,統統都抓起來拷問。聽說打死了好多,全部拖到城外亂墳崗。」

  一屋子藥草,我正在撥弄天平(自製的),旁邊的火上有湯藥在沸騰。我茫然地抬起頭來,「連大理寺都向著趙家了?」

  「哦,還有,皇后娘娘請咱家進宮去吃茶。」

  「進宮吃茶?什麼茶?廣東茶還是英式午茶?」

  雲香板著臉,「小姐,你弄了四個時辰的藥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我伸了伸腰,「認真的,幹嗎平白進宮吃茶?」

  「皇后娘娘以前也常請大臣女眷進宮吃茶看戲。這次可請了好多家,說是要年輕人一起聚一聚。」

  我撓了撓頭發,「年輕人?包括你謝二爺?」

  雲香點點頭。

  知道謝昭瑛受傷的,除了我們幾個,剩下的,該是在他腰上捅了一個窟窿的那位了。皇后是想把所有嫌疑人騙進宮去一一驗身嗎?

  或者說,中年無聊的皇后大媽打算組織一次東齊歷史上最盛大的相親會……

  我帶著配好的藥去找宋子敬。

  宋先生——或者大俠,正在給孩子們上課。稚嫩的童聲正齊聲朗誦著:「鳴鳴葛鵜,依水而居,娉婷佳人,君子期期。」

  換湯不換藥。鳥兒輕輕唱,落在河洲上,誰家俏姑娘,青年好對象。

  孩子們又念:「佞媚……殊以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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