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歌盡桃花 | 上頁 下頁


  咱家沒兒子,我就是苦力,每天站在門口一邊燒水煮茶,一邊向遊客、路人以及乞丐發放降溫神茶。

  這份工作雖然很高大,但是我的形象卻很渺小。有小男孩對媽媽說:「為什麼乞丐也送我們東西?」

  我汗流浹背頭髮蓬亂眼露紅光,把他給嚇跑了。回去照鏡子,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知道鏡子裡蓬頭垢面、一臉幽怨的女鬼到底是誰?

  我捧著涼水胡亂洗了一把臉,把頭髮紮起來,深呼吸。

  「打起精神來,謝懷瑉。你不難看,也算能幹,還是有很多男人以能娶到你這樣的老婆為目標而奮鬥的。讓張子越成為過去吧。」

  我推開洗手間的門,張子越帶笑的臉躍入我的眼簾。

  我渾身寒毛倒立,剛才的話他聽到了?那還了得?

  天殺的,站哪裡不好,幹嗎站在廁所門口?

  我語無倫次道:「我剛才……太熱了,熱暈頭了……」

  張子越笑道:「瑉瑉,你幹嗎那麼緊張?我只是下班路過,拿點感冒藥,順便接你回家。」

  他溫柔優雅,一如往常。我仔細端詳,沒有看出什麼端倪,稍微放下心來。

  我問:「家裡誰感冒了?」

  「我爸。」

  我熟練地揀好藥材包起來。張子越看著我的動作,問我:「瑉瑉將來畢業,會回來繼承這間診所嗎?」

  「應該會吧。」我說。

  其實在我少女式的幻想裡,我繼承了這間診所,而張子越成了我的丈夫。白天我給病人看病,晚上同他在露臺一起看星星。我們並不很富裕,但這樣的生活非常溫馨。

  可是現在張子越要做別人的丈夫了,我的海市蜃樓崩塌了,前途一下子就變得模糊了起來。

  也許我會去考研究生。女孩子沒有出路的時候只有去讀書,書山總有路。

  診所離家近,我們倆慢慢走。路燈點亮,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世界那麼大,我們就像兩個小孩。那一刻我真希望時間和空間能這麼無限延伸下去,直到世界盡頭。

  張子越開口道:「你最近好像有什麼心事,老是若有所思的。」

  我最恨男人這麼問。很多時候他們稍微動一下心思就知道對方是在為自己心碎,可是他們的腦子就是轉不過那個彎來。

  我問他:「你們日子定好了嗎?」

  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了笑,「酒席定在九月十九號。」

  「很吉利的數字啊。新房佈置好了嗎?」

  張子越點頭,「都好了。你會來嗎?」

  我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都已經開學了,恐怕來不了……」

  張子越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他這個表情真是美麗,我頓時覺得我的缺席是他婚禮上最大的遺憾,差點決定即使洪水颱風都要奔赴過來。可是殘留的理智及時地封住了我的嘴巴。

  即使來得及,我也不會巴巴地跑去看心上人娶新婦,他們那廂蜜裡調油,我在這頭獨飲苦酒,也太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我們進了電梯。張子越住我家樓下,他卻只按了我家樓層的號,想必是先要送我到家。他這人細心體貼,我越想他的好,越羡慕李嫣的好福氣。

  電梯裡就我們兩個人,尷尬的沉默彌漫著。我側過頭就看到他被汗水浸濕了的領口,前胸也有一片深色的V字水漬。他方正的下巴帶著一點青色,挽起的袖子下是結實的手臂。還有那寬闊的肩膀和胸膛。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屬於另外一個女人。他們將生活在美麗的花園裡,把我隔絕在外。

  我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腳下突然一晃,電燈幾次明滅之後,電梯「喀啦」一聲停住了。

  我和張子越面面相覷——電梯故障?

  張子越經驗老到,立刻按下了所有樓層的鍵。然後按鈴求救。

  「我們這裡是B4棟二單元,電梯升到一半卡住了,你們快來看一下。」

  我估計了一下,這時候電梯應該正卡在十三樓和十四樓之間。往上走固然好,若是往下掉,我和張子越的小命恐怕是不保了。

  諸神啊,我好像沒有許願與張君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張子越安慰我:「瑉瑉不怕,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

  我倒不怕,橫豎有心愛的人做伴。他就不同了,即將做新郎官,人生美好華麗的圖卷才剛剛展開,若就這樣收場,未免太草率。

  於是我開玩笑,調節一下現場緊張氣氛:「子越哥,你這時候最想念的人是誰?」

  張子越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愣住了,「想念?來營救我們的人。」

  什麼啊?「你該說,最想念的是李嫣姐。」

  張子越好笑,「我想念她,對我們被困電梯有什麼用?」

  我說:「你這人真不浪漫,她看上你哪點?」

  他說:「我怎麼知道。這問題只有女孩子才喜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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