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孤芳不自賞 | 上頁 下頁
二〇四


  一行人來到城守府外,向府役報稱是外地來的舊朋友,過來投奔番麓的。府役早得了番麓吩咐,說這一兩日會有舊友前來,一定要好好招待,立即跑進去送信。

  不一會,番麓親自迎了出來,一見楚北捷就拱手:「好久不見,老兄身體還好?」親熱地攜了楚北捷往裡走。

  跟隨楚北捷的幾個精兵都不知道葫蘆裡賣什麼藥,想著大模大樣到敵人的城守府來,簡直就是九死一生,不過為了楚北捷的帥令,又不得不從。現在一見城守的模樣,終於放下一半心,但仍不敢大意,手握著劍柄,寸步不離地護在楚北捷身後。

  只有娉婷知道楚北捷不會莽撞,這樣做必有把握,也隨他盈盈走了進去。

  番麓領著眾人進了內室,遣退不相干的人,才鬆開楚北捷的手。漠然在一旁互相介紹,指著娉婷道:「這位就是白姑娘。」

  娉婷從未見過番麓,只以為是個陌生人,哪裡知道這男人和自己的假死一事有錯綜複雜的關係,有禮地微微頷首。

  番麓知道若不是這個女人,也許此生都不能和醉菊碰上面,想起醉菊,心裡微漾,朝娉婷古怪地笑了笑。

  漠然又指著霍雨楠道:「這位就是霍神醫。」

  此話一出,番麓露出肅容,居然撲通一聲,雙膝跪了下去。

  霍雨楠大驚,知道這人對鎮北王緊要非常,連忙要扶他起來:「不敢,不敢,哪位貴親病了,請帶老朽去看看。老朽不才,醫術上倒還過得去。」

  番麓硬挺挺跪直了:「沒有人生病,只是求您老一件事。我叫番麓,人長得帥,身體也好,射一手好弩,對人一心一意,聰明伶俐,學什麼都比別人快……」

  他語速很快,嘮嘮叨叨說了一堆,除了楚北捷和漠然外,別人都摸不著頭腦,聽番麓把自己有的沒有的優點都數完了,又問霍雨楠:「您看,我這樣的人物,你老人家還滿意吧?」

  霍雨楠被他纏得昏頭轉向,以為番麓是要拜在自己門下學醫,他今生只有醉菊一個徒兒,並不想再另找一個,但又知道眼前這個城守對鎮北王的大計甚為重要,萬萬不可得罪,只好含糊道:「這般人才,老朽怎敢不滿意?」

  一聽這話,番麓竟然到:「那您老受我三個響頭。」

  「不!不,使不得……」

  霍雨楠話音未落,番麓已經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再直起身來,滿臉的一本正經頓時沒了,嘻嘻笑道:「這下可不能賴了。您老受了我的磕頭,我以後就管您叫岳父了。」

  此言一出,不但霍雨楠,連娉婷都愣住了。

  眾人面面相覷,番麓卻像打了一個大勝仗似的,從地上生龍活虎地跳起來,沖著樓下大聲道:「媳婦!番麓的媳婦,快出來拜見你的師父,也就是我岳父。」

  他把醉菊騙到小屋裡,再三答應了只要楚北捷一出現就告訴她。但楚北捷他們一來,番麓卻沒有通知醉菊,反而先使手段把霍雨楠給料理了。

  醉菊正在屋裡忐忑不安等著師傅和白姑娘來,猛然聽見番麓在樓上叫,霍然站起來,瘋了似的往上跑,一跨進房門,看見滿屋子熟悉的面孔,哽咽著叫了一聲:「白姑娘……」再一轉視線,雖然早有準備,但親眼瞧見消瘦了許多的師傅就站在面前,整個人都怔了。

  房中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醉菊呆呆站了半晌,肩膀猛然抽動,大哭起來:「師傅!師傅!」

  霍雨楠瞪著眼睛。

  醉菊露面的刹那,他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人就像踩在雲堆裡似的。驚喜太多,活活把腦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炸飛了。

  醉菊,是醉菊那個小丫頭……

  那身板,那尖尖的下巴,那烏黑的眼睛,那表情……都是醉菊那孩子的。

  久曆歲月的睿智老眼,漸漸幻化成一片氤氳,他嗡動著唇,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一股大力用來,有人緊緊抱著自己,哭聲鑽進耳膜裡,那聲音熟悉得讓他這個老人也忍不住想痛哭一場。

  「師傅……師傅,徒兒總算見到你了……」

  霍雨楠低頭,老眼一片昏花,朦朦朧朧看著心愛的徒兒已經伏在自己懷裡,委委屈屈地哭著,腦子裡一片混亂,喃喃道:「孩子,孩子……」什麼都顧不上問,一味像從前那樣,用手來回撫她抽動的背。

  娉婷胸口脹得發疼,很久才想起應該呼吸,她怔在那,眼睛閃閃發亮,旁邊有人扯扯她的袖子。她緩緩把臉別過去,楚北捷對她笑道:「到我懷裡哭吧。」

  娉婷伏過去,忍不住抽泣起來。

  眾人終於明白過來,喜氣洋洋地看著兩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連著霍神醫,眼圈也是紅的。

  漠然在一旁抿著嘴笑。

  靜靜站了一會,番麓見醉菊還哭個不停,湊過去逗她:「別哭了。你師傅答應收我做女婿,我已經磕了三個響頭,喂,你也磕三個吧。」

  醉菊抹了臉上的眼淚,瞪他道:「誰要你磕頭?」她剛才哭得厲害,眼睛又紅有腫,嗓子也有點嘶啞了,又問番麓:「我的師傅,怎麼你叫岳父?」

  番麓毫無異議,痛痛快快道:「好,那我也叫師傅好了。」

  霍雨楠見了徒兒,心高興地簡直要飛起來一樣,今生也沒有這麼快活過,好不容易止了淚,見他們一吵嘴,細看醉菊兩腮,居然有點發紅,頓時明白過來,心裡的歡喜又多了一重,鼻子竟又有點忍不住發酸,趕緊掩飾著呵呵笑道:「叫岳父就好,只要你好好待我徒兒,也不用磕頭,岳父師傅隨你叫。」

  醉菊大羞:「師傅啊!」

  她不叫則已,一叫起來,所有人都笑了。娉婷也剛在楚北捷懷裡抹了眼淚,抬頭要說話。楚北捷怕她怪自己隱瞞了見到醉菊的事,趕緊道:「正事要緊,我們先談談正經的。」

  眾人都知道情況緊急,肅然道:「事不宜遲,不要閒聊了。」

  番麓擺開一張桌子,拿了卷軸往上面一鋪開,不再嬉皮笑臉:「這是且柔附近的地圖,上面朱色的五條,就是軍糧的路線,他們都會在且柔這裡歇腳。」

  這地圖是他自己繪的,比一般地圖細緻了幾倍,楚北捷讚賞地看他一眼,暗中點頭。

  醉菊不懂行軍打仗,在師傅那哭了一場,又想起娉婷,對霍雨楠道:「師傅,我們到隔壁去,醉菊幫你捶背好嗎?」看看娉婷,娉婷滿臉淚痕,朝她笑了笑,眼睛裡藏了說不完的歡喜。她走過去,對娉婷道:「白姑娘,我們到隔壁去。」

  娉婷恨不得立即和她盡述離情,拉了她的手,和霍雨楠一同到了隔壁。

  三人坐在一起,醉菊親自沏茶上來,一人分了一杯,又慢慢為師傅捶背,一邊將自己和娉婷離開後的事仔細講了一次。

  因為怕霍雨楠和娉婷生番麓的氣,把番麓做的壞事隱去了十之八九。

  霍雨楠聽了,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他壞,其實人家也沒做什麼壞事。」

  娉婷問:「你喜歡他嗎?」

  醉菊臉蛋微紅,蹙眉道:「誰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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