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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漠然皺眉:「優勢如果能轉為劣勢,那當然最為理想,可是如何能做到?」

  森榮說話最直接:「簡直就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娉婷淡淡反問一句,語氣雖輕,卻顯示出暗蘊在內的自信,一字一句如珠玉落盤般,清晰地分析道:「雲常軍隊之所謂日益壯大,是因為吸收了大量的降兵俘虜。森榮將軍,請問這龐大的雲常軍隊,有多少士兵是何俠一手帶出來的?」

  羅尚搶在森榮之前回答了這個問題:「現在的雲常軍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其它國家的降兵,另一部分是雲常的正規軍。降兵當然是半路加入,忠誠度不高,至於雲常的正規軍,也不是何俠的原班人馬。如果雲常軍中出現大變動,何俠很難控制局面。」

  「這也是何俠之所以不惜採取高壓政策,寧願激起民怨也要不擇手段在最短時間內收服四國的原因。他必須在可以控制的時間內完成大業,因為他根本就承擔不起一次大規模的軍中動亂。」楚北捷低聲加了一句。

  以駙馬之名統領大軍,上有實亡但名仍存的雲常王族,下有口服而心未服的大臣將領,外有含恨投降的東林、北漠將士。

  雲常目前看似輝煌的軍隊,其實建在不扎實的地基」。

  何俠深明此理。

  「他原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娉婷臉上不經意掠過一絲模糊的悲傷,振作起來繼續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在雲常大軍內引起一場極大的騷亂。」

  明確的目標一旦出現,覺得前路茫茫的各位將領頓時來了精神。

  「妙!」森榮大笑起來,擊掌道:「與其辛苦地擴張我們自己的軍隊,不如想辦法破壞敵人的軍隊。」

  漠然比較冷靜,理智地分析道:「知易行難。何俠也是有名的將領,練兵自有一套,雲常大軍不會說亂就亂。」

  「漠然說得有理,要使雲常大軍發生騷亂,必須從多方面入手。其實,已經有人幫我們做了第一件事。」楚北捷鼓勵地看著漠然:「漠然應該可以猜得出來本王說的是誰。」

  被鎮北王當面點名考試,漠然認真地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抬頭道:「對了,是北漠上將軍則尹。他單槍匹馬在千萬雲常士兵前向何俠挑戰,雖然落敗,可是也傷了何俠的臂膀。此事已經秘密地傳遍各地,何俠也是會受傷的,這對深深敬仰何俠,把何俠當成天神一樣尊敬的普通通士兵來說,一定會在心裡留下陰影。」

  他顯然是答對了,楚北捷對這跟隨他多年的下屬露出欣然笑容,讚賞地點頭,歎道:「則尹雖然曾是本王的對手,但他這份剛毅熱血,令本王極為欽佩。」

  「好一條漢子。」羅尚沉聲道。

  若韓和森榮是跟隨則尹多年的將領,聽他們說起上將軍,眼睛不禁微微發熱。

  「我想了第二個方面,其實這事,也已經有人做了。」東林王后也加入討論:「就是向四方散佈鎮北王出山的消息。鎮北王和小敬安王是天下兩大名將,自從鎮北王失蹤後,天下人都將小敬安王視為無人可匹敵的戰神。所以,鎮北王的出現,會動搖何俠好不容易在雲常軍中建立的不敗形象。」

  楚北捷露出一絲苦笑,轉頭對娉婷道:「本王真的有點後悔。當初與何俠在歸樂邊境對陣時,如果不採取離間計,佯裝撤退,而是直接與何俠硬碰硬一場,留下一段鎮北王曾在戰場上打敗小敬安王的歷史。那我的出現,將會更令那些正追隨何俠的將領們緊張。」

  娉婷露齒而笑,低聲道:「王爺似乎忘了,當時娉婷正為歸樂大軍出謀劃策。若是真的硬拚下來,我和少爺聯手,王爺未必能占多大的便宜呢。」

  楚北捷被她靈動的眸子一瞥,身上每個毛孔都舒暢得想要唱歌,失笑道:「是我自大了,請娉婷大軍師見諒。」

  兩人目光輕輕一碰,都覺臉紅心跳,似乎說不完的情話都湧到了喉間,恨不得痛快倒出來。只是眾人在前,討論的又是悠關生死的戰局,怎能這般不識輕重,娉婷悄悄收了目光,想將手從桌下抽回來,微微一動,竟被楚北捷握得更緊了。

  「第三個方面,我看應該針對雲常的內局,何俠只是駙馬,這個名分不高不低,十分尷尬。」

  「所以他正緊張地籌畫要建立新國,正式登基為王,把名號給打正了。」

  「他真的統一四國,建立新國的話,那不但東林、北漠、歸樂不存,就連他自己的大本營雲常王族,也會消失。」

  若韓冷冷道:「要把一個國家百年的王族抹去,並非那麼容易。雲常的大臣和將領一定會有人心懷不滿。就像對付雲常丞相的一樣,何俠也一定也會想辦法迫害那些不認同他的雲常人。」

  「聽說雲常的耀天公主死得蹊蹺。我看何快不但對付那些不認同他的將領大臣,甚至連他自己的妻子也不放過。」

  娉婷聽了,臉上黯然。

  森榮倒是興致勃勃:「他們明爭暗鬥,我們正好來個漁翁得利。借機散佈何俠謀害耀天公主的謠言,讓一向忠於雲常王族的軍隊軍心大亂。」

  「是否要想辦法和那些被何俠迫害的雲常將領秘密接頭?說不定他們會背叛何俠,投靠到我們這邊來。」漠然道。

  「這不能輕舉妄動,萬一反被何俠識破,將計就計,我們就危險了。」娉婷道:「如今並非公平較量,何俠錯了一步,尚可憑藉龐大的勢力挽回,我們稍錯一點,就會全盤皆輸。」

  楚北捷贊同娉婷的意見,道:「本王的意思,必須派出密探,深入瞭解雲常內情,區分哪些真的可能投靠我們,哪些即使對何俠不滿,也絕不會背叛雲常大軍。前者秘密接頭,慫恿他們起義。」

  東林王后明白過來,接著道:「後者暗中刺殺,栽贓給何俠,激化雲常人與何俠的矛盾。」

  楚北捷笑道:「王嫂見識高明呢。」

  「鎮北王說得如此透徹,再不懂的人也會明白了。」

  楚北捷又道:「上面所說的,只是造勢而已,就如在一片乾枯林木上灑滿了油,但要燃起滔天大火,還必須一個小小的火花。」

  這是關鍵之處,此話一出,眾人都屏息聽他說下去。

  不料楚北捷卻偏過頭,對娉婷笑道:「白大軍師若能想出生成火花的法子,本王便親吻白大軍師的小手十下,以示感激。」他心癢了多時,此刻情不自禁,竟把情話脫口而出。

  氣氛緊張的軍事會議,頓時蒙上一層曖昧甜蜜的色彩。

  眾人面面相靦。

  自詡最熟悉鎮北王性情的漠然,也忍不住立即冒出一頭冷汗。

  娉婷烏黑的大眼睛滿是驚訝,她向來沉靜淡然,忽然被楚北捷當面將了一軍,頓時臉上爬滿紅雲,眼珠輕轉,已想好對策,露出微笑:「法子不是沒有,不過王爺的賭注要改一下,娉婷若答對了,王爺要許諾十天不許碰娉婷的手才行。」

  不等楚北捷拒絕,徐徐道:「破壞敵人的軍隊,歷來有兩個最實在的法子。一個是當面對陣,打對方一個落花流水,讓敵人以後聽見王爺的名字就不戰而潰。」

  「我們要儘量縮小雙方的兵力差距,才可以正面決戰。這法子暫不能用。」楚北捷擺手,意味深長道:「請教第二個法子。」

  「第二個法子,當然就是斷敵糧草。士兵們餓著肚子,怎麼可能不大亂?」

  漠然道:「這又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事。何俠深悉兵法,十分明白糧草的重要性。要斷他幾十萬大軍的糧草,哪有那麼容易?」

  娉婷眸子微動,和楚北捷交換一個頑皮的眼神,柔聲道:「如果娉婷答錯了,不知道王爺要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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