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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貴常寧,你身為雲常大將,掌管蔚北軍,竟不顧軍令,在帳中喝得大醉,貽誤援救戰機,致使永霄軍全軍覆沒,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何俠示意,親兵們掏出貴常寧嘴裡的粗布。貴常寧看著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侄兒,眼裡天旋地轉,覺得閃電一道一道劈在自己頭上,直著眼睛,喃喃道:「怎麼……怎麼……」

  何俠喝問:「貴常寧,你認不認罪?」

  貴常寧渾身震動,猛然抬頭:「沒有,我沒有喝酒,我沒有喝酒!我冤枉!」

  其它將領親眼看見他渾身酒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見他當場抵賴,深覺不齒,眼裡都不禁露出不屑。

  「你還敢抵賴?如此大過,不殺你,我無顏見公主。來人啊!給我砍了!」

  貴常寧看這個陣勢,知道不妙,嚷道:「我冤枉,我沒有喝酒!我貴家世代為雲常重臣,為雲常立下赫赫功勞,何俠,你不能殺我!我要到公主面前和你對質!」

  「我手持虎符,統率三軍,不能殺你?」何俠冷笑,喝道:「來啊,拖出去。」

  親兵們早有準備,上前將綁得粽子似的貴常事拖了出去,不一會,捧上貴常甯怒目迸張的頭顱。

  有將領問道:「雁林城一戰受挫,雲常七路大軍損了一路。請問駙馬爺接下來打算怎樣對付東林軍?」

  「我們不對付東林軍。」

  「馴馬爺的意思是……」

  「我們回合城。」

  眾將領都覺愕然,只有冬灼早知道順何俠另有計劃,垂手站在一旁。臉色如常。

  「七路大軍損失其一不是由於東林軍強大而是因為雲常內部黨派傾軌內患不去,如何對外兵進兵?」何俠道:「區區一個東林不在我何俠眼裡,眾位將軍都是有大志的人,可願與我一同,先整頓內政,再領兵出征,縱橫天下?」

  眾人都是聰明人,頓時明白何俠的打算。何俠當駙馬時間也不短,貴家處處壓制,大家都看在眼裡。如今何俠勢大,要收拾貴家也理所當然。

  帳內一陣沉默。

  何俠笑道:「沒關係,各位將軍有話,儘管說出來。」

  他一計剷除了貴家在軍中的勢力,聲勢大盛,神情顯得冷峻傲岸,眼光一掃,人人都覺得有點心悸。

  「流血流汗不要緊,我們這些軍人就怕閑放著發黴,只要別把我關在城裡無所事事,其它的事駙馬爺說了算。」祁田斟酌一會,咬咬牙,帶頭開了口。

  他的心思,和其它武將不謀而合。

  駙馬擺明瞭是要修理貴家,與他們何干?將軍們最怕就是沒有仗打,問不到血腥味,貴常青老成持重的偏安政策與軍方向來不合,若換了有名將之稱的駙馬爺主事,對於軍隊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眾人交換一個眼色,當下做了決定,朝何俠拱手,齊聲道:「我們都聽駙馬爺的!」

  「好。」何俠矜持地點了點頭:「那請各位將軍立即拔營,隨我返回都城。」

  雲常,且柔城。

  楊柳拂面的季節,但季節與因室無關,從冬到夏,還是四面牆,一扇窗。

  鐵鎖機關聲嘀陸響起,從門外走進來的,也還是番麓。

  「怎麼又不吃飯?」

  「不想吃。」桌上乾淨的飯菜,幾乎未曾動過。醉菊坐在床邊,低頭整理著膝上的衣裳。

  番麓頓了頓,輕聲道:「不吃就算了。」

  他這麼輕易放過,醉菊反而驚訝。這男人把她當成了一隻豬,每天關在圈裡就是不住地餵食,不吃完的話,不知道要惹多少事出來,硬逼著她吃掉飯菜。怎麼今天忽然轉了性子?

  「喂……」

  番麓站住腳:「怎麼?」

  醉菊走過去,狐疑地打量他:「出什麼事了?」

  「與?無關。」這是醉菊向來用來氣池的,今天卻被番麓拿來反擊了。

  醉菊被他堵得一愣,哼道:「不問就不問,了不起嗎?」回去床邊坐著,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裳,一邊道:「喂,你就算不敢放我,也讓我寫一封信給我師傅吧。算我求你,別忘了,我可救過你的命。」

  忽然聽見哐當一聲,醉菊猛然抬頭,番麓已經不在了,門又鎖了起來,氣得醉菊咬牙:「這壞人,總有一天讓他被狼吃掉叫好。」

  整理了衣裳,醉菊把衣裳迭起來放進櫃裡。

  囚室也不能說一點沒變,床單床罩時常換的,都是番麓挑的花色,他眼光還不錯。幾個月前,番麓搬了衣櫃進來。再下來,梳粧檯、首飾盒、胭脂水粉漸漸齊了。

  垂幔、風鈴、銅鏡、綠色的紗窗、絲綢的被面,要不是音有鐵條,門口有鎖,這簡直就是一間小姐的閨房。

  那個男人,來來去去,每次都落下一點小東西。也不直接遞給醉菊,只調侃醉菊兩句,氣得醉菊牙癢癢的。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發現桌上放著一根銀釵,或梳粧檯邊多了一個小小的泥偶。

  她被開了這麼久,悶壞了,每天只盼著見個活人,就算是番麓這樣的壞人也不要緊。可這兩天番麓來去匆匆,放下飯菜就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醉菊不免者下心不安起來。

  嘀噠。

  門又打開了。醉菊抬起頭。

  番麓大步走了進來,往椅上一坐,不說話,直瞅著醉菊。

  醉菊奇怪地問:「怎麼又回來了?」

  番麓似乎有心事,問了一下,才開口道:「駙馬爺領軍征討東林,半路又回了都城。聽說軍隊得了確鑿證據,貴家企圖謀反,大軍圍了都城,到處搜捕逆黨,凡是貴家的親信,一個都不放過。」

  他停了停,又道:「我是丞相提拔起來的人,說不定也在被絞殺之列。要是我死了,?高興嗎?」

  醉菊怔住,老實說,聽了這個,她倒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垂下眼睛,半天才輕聲道:「這些是都城裡的黨派傾軋,關外面小城的官員什麼事?你這人,只會欺負我這樣的女子,遇到大事,怎麼就杞人憂天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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