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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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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韓身經百戰,生死關頭不知遇過多少,但此刻與他從容冷漠的目光一碰,只覺寒氣撲面。 這般氣勢,這般膽略,此人是誰? 「殺了我又如何,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若韓盯著他的眼睛,低聲道。 來人笑道:「再和上將軍打個賭,我殺了你後,不但可以來去自如,甚至還有閑功夫順手幹掉北漠的幾名大將。雲常和東林大戰未起,不用參與打仗,士兵們繃緊的神經都鬆弛下來。你下令明日回程,現在是深夜,士兵們當然抓緊時間休息,十有八九都在沉睡中。」 現在不是戰中,防守有所鬆懈,但此人能無聲無息潛入軍營最中心的帥帳,本事可想而知。 若韓凝視著他。 他的手有著被太陽曬出的麥色,麥色顯得皮膚堅實,像經過冶煉的鋼,像大師精心雕鑿的像,不可擊破。 這雙手很穩,輕輕按著劍,似乎僅僅這麼站著,已足以君臨天下。 若韓盯著他很久,輕輕倒吸了一口氣:「楚北捷?」 「則尹的繼位者,總算還有點見識。」楚北捷輕笑,取下黑巾。棱角分明的臉露出來。 這是若韓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清這個北漠的大敵。 怪不得,這般氣勢,這般膽略。入北漠大營如兒戲,這位就是東林的鎮北王,天下赫赫揚名的楚北捷。 那個被白娉婷深深愛上的男人。 「鎮北王深夜潛入軍營,是想刺殺我?」 「你的性命,本王暫時還不想取。」楚北捷道:「本王到此,是要你為本王給北漠王傳一句話。」 「什麼話?」 「他敢派兵窺視我東林大軍,妄想落井下石,就要承擔後果。」楚北捷低頭,淡淡看著手下的寶劍:「和雲常的大戰沒有打起來,本王手癢得很。從今天開始,本王會將北漠的大將一個一個用各種方法殺死,讓北漠王再無可用之將,讓他看著他的軍隊慢慢瓦解。這不是挺有趣嗎?」 若韓一愣,冷笑道:「說來說去,鎮北王還是來當刺客的。」他思忖必死,也不膽怯,霍然站起,抽出手中寶劍,仰首喝道:「我北漠大營豈能容你來去自如,今天縱使沒了性命,我也要為大王殺了你。來人啊!」揚聲一喝,等了等,居然無人沖進來。 若韓又是一愣。 楚北捷不屑道:「要喊就喊大聲點。你帳外的親兵全部身首異處,最接近的軍帳也在五丈外。這也怪你們北漠軍中的規矩不合常理,帥帳定要和其他軍帳保持距離。」 若韓心中微寒,他帥帳外心腹親兵都是強悍死士,居然全被楚北捷無聲無息解決。撐著心窩裡一股怒氣,大喝道:「來人啊!有刺客!」挺劍就刺。 楚北捷冷眼看敵人來劍到了面前,眸中瞳孔微縮,寶劍終於出鞘。 寒光掠過處,鏘一聲交了一劍,若韓感覺一陣大力湧來,手臂一陣酸麻,尚未回過神來,楚北捷被搖曳燭光照射著的身影已經不見。若韓驚覺不妙,霍霍向左右虛刺兩劍,後退兩步,背上驟然寒毛盡豎,慘叫一聲,腹部已經挨了一記膝撞。 若韓忍著劇痛,揮劍再刺,卻正好將手腕送到楚北捷面前。楚北捷將勢一扯,一掐,若韓虎口劇痛,寶劍哐當一聲,掉在案幾上,將燭臺打翻在地上。燭臺在地上滾了兩滾,燭火全滅,帥帳頓時沉入一片黑寂中。 若韓眼前全黑,脖子上寒氣襲來,知道楚北捷的寶劍已經抵在自己脖子上。 此人當日在堪布城下,當著兩軍的面三招擊殺則尹最兇悍的部下蒙初,勇悍蓋世,果然名不虛傳。 若韓自知已到絕路,也不求饒,聽著外面淩亂的腳步聲響起,咬牙道:「你要殺就殺,但你絕逃不了。」 楚北捷卻非常自傲,冷笑道:「要殺也從最大的將領殺起,你的性命暫且留著。面見你們家大王時,記得提醒他不要來招惹我東林。」 若韓還想開口,後腦杓上一疼,頓時昏了過去。 松森山脈被冰雪覆蓋,夕陽照耀到雪上,反射著紅色的光。一道嬌小身影在在積雪中深一步淺一步匆忙趕路。 雪很深,幾至膝蓋,每一步要拔出腿來都耗費不少力氣。 醉菊喘著粗氣,雪光太刺眼,她的眼睛開始一陣一陣發黑,看不大清楚前面的路。有時候,她不得不扶著樹幹歇一口氣,但只要一停下來,她的心就彷佛被貓用爪子狠狠地撓著。 岩區中力竭的娉婷正在等她。 娉婷和腹中的孩子,都在等她。 娉婷在硬撐,醉菊心裡清楚。她是大夫,怎會看不出娉婷的狀況。但兩人一同趕路更無生機,娉婷說得沒錯,讓一人趕去見陽鳳,火速來援,是唯一的生路。 死路中的生路。 老天,老天,為什麼會這樣? 隱居北院的梅花還在開著,淡淡香氣還飄逸在風中,為什麼物是人非,轉眼就到了盡頭,到了絕路? 為什麼一個絕頂聰明的女人,愛上一個英雄蓋世的男人,會有這樣的下場? 陽鳳送給娉婷的夜光玉釵,如今穩穩插在醉菊的頭上。那釵彷佛有千金重,壓在醉菊身上的,是娉婷和孩子的性命。 她掏出地圖,仔細地看著。 「又迷路了?」醉菊緊張地皺眉。白色的松森山脈常常使人分不清方向。不敢稍停的拚命趕路,她知道已經很靠近了,陽鳳就在這附近。 松森山脈中靠近北漠的一側山峰之上,就是目的地。 就在這附近,一定就在這附近。 「唉呀!」腳步一滑,醉菊又跌倒在雪地上。 不要緊,她已經不知道跌了幾千幾百跤。師傅,師傅,你定不曾想到,小醉菊也有這麼勇敢的一天。 天氣這麼冷,但我的心裡卻像有一團快燒壞我的火。 她咬著牙,從雪地裡爬起來,抬目處,眼簾驀然跳入一個男人的身影。醉菊嚇了一跳,她在松森山脈奔波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娉婷以外的人。 一個男人。 男人穿戴著攀山的裝束,手中輕輕例提著一把輕弩,剛好擋在醉菊面前。 醉菊看著他冷冽的眼神,警惕起來。 她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番麓靜靜打量她,最後,揚起嘴角,吐出三個字:「白娉婷?」 「你是誰?」 「原來你就是白娉婷。」他將目光定在醉菊的髮髻上,贊了一聲:「好精緻的釵子。」 醉菊顫抖起來,不祥的預感像攻城錘,一下一下撞擊著心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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