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孤芳不自賞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不錯,我也盼她走我們這條道,看看是她讓我們欲仙欲死,還是我們讓她欲仙欲死。」

  「哈哈,不如先抓龜排好順序,免得事急時傷了和氣。」

  那頭領冷冷警告:「隨便怎麼玩都可以,可不能弄死了。弄死了她,你們自己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給丞相交代。」

  娉婷自幼便受王爺王妃嬌寵,流落他鄉後就算曾被囚禁,也始終被以禮相待,何曾聽過這等污言穢語,當即氣得手腳發抖。

  醉菊知道娉婷生氣,向她打個眼色,示意一同退離。

  娉婷卻毫不動彈,仍炯炯有神地盯著前面的火光。

  那群人興高采烈地大談了一番,柴火已經快燒盡,一人忽然站起來走進去林間,娉婷和醉菊俯地不動,聽見腳步踩在樹枝上的聲音在附近不出丈把的地方響起,心嚇得幾乎從胸膛跳出來。林中黑暗,草叢雖然枯黃,不過還是密密麻麻的,娉婷和醉菊衣裳包袱的顏色都很暗,漆黑天色中,竟沒被發覺。

  那人走了一圈,尋了一堆枯枝回來,一根一根扔進火中。

  木材燃燒,發出一陣劈哩啪啦的剝離聲。

  「該換班了。」頭領站起來,身形高大魁梧,踢踢腳邊還在躺著的男人:「你們三個,去守著前面的卡口。老七,你去換高處的瞭望崗。南奉,你們兩個去檢查設下的陷阱。」

  「我這就去看,嘿嘿,說下定小娘們已經掉在陷阱裡面,等著和我們相好呢!」

  又是一陣大笑。

  老七剛剛站起來要走,又轉身去篝火旁,那裡放了一大塊紅紅的東西,像是他們沒有燒完的生肉。冰天雪地裡,生肉可以存放多日。

  他掏出鋒利的刀子,割了一塊帶著碎冰的生肉揣在懷裡:「換班去啦。」

  娉婷暗想他們行動的時候經過草叢,很容易發現她們的蹤跡,扯扯醉菊的手,兩人無聲無息地退了出來。

  兩人尋了一塊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擠在幾塊大石後面。醉菊想起如果不是娉婷警覺,萬一點起火摺子,必定惹來敵人,遭受比死還痛苦的侮辱,餘驚未消地輕微喘著氣,咬牙切齒地低聲道:「想不到那耀天如此歹毒。姑娘,我們怎麼辦?」

  娉婷沉著道:「前路有暗卡,高處有瞭望,林中有陷阱。」思索片刻,打開自己的包袱,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盒:「把這個抹到手腳上,臉上也抹一點。」

  黑暗中看不清小盒裡面,醉菊湊近嗅了一嗅,才想起那是什麼。她按照娉婷買回來的藥材,娉婷全部研磨成粉末,又用一種奇怪的油混合了,成了味道詭異的膏狀物,現在正裝在小盒子裡。

  娉婷自己也抹了不少在臉和手腳上,解釋道:「這是用來對付獵狗的。」

  「姑娘怎麼知道他們有獵狗?」

  「那男人走前割了一大塊生肉,一定是給獵狗吃的。」擦好藥膏,娉婷收起盒子,又從包袱裡掏出幾樣東西,一一擺在地上。

  月光射不到這裡,黑暗中醉菊也不知道她在搗鼓什麼。都城逗留三天,娉婷將耀天贈送的盤纏花了十之八九,不知從哪里弄來一些醉菊聞所未聞的東西,奇形怪狀,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姑娘,我們不如再用一次都城時的法子,慢慢耗時間。先沿原路回去,找個地方躲著,等他們撤走了,再去北漠不遲。」

  「早入北漠才能早日安全,繞行太費時日,那時候何俠說不定已經知悉消息,必然會大肆下令抓我。」漆黑中,娉婷閃爍著傲氣的眸子晶瑩剔透,宛如黑色的寶石般折射光芒,冷冷道:「這群人如此無禮,豈能放過?」

  醉菊知道娉婷動氣,暗暗叫苦。

  這人運籌帷幄或者可與楚北捷何俠等並肩,但論到短兵相接,以力互拼,她們連區區一個尋常武夫也敵不過。

  怎麼可能「不放過」他們?

  「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他們都是男人,又有兵刃。」

  娉婷輕輕的笑聲從黑暗中傳來:「別怕。那麼一群莽漢,還不在我眼中,拿著這個。」從地上拿起幾樣東西遞給醉菊,自己背了包袱,小聲道:「隨我來。」

  兩人在幽幽的林中穿梭片刻,娉婷停停走走,不時側耳傾聽,或用心嗅著,尋找方向。不多時,終於尋到一條小溪,兩人繼續向上走,很快就發現一個泉眼,泉水從亂石中淌下,發出潺潺水聲,正是這條小溪的源頭。

  夜色昏暗,娉婷艱難地觀察周圍山勢,向醉菊分析道:「篝火處是他們的營地,可見暗中設置的瞭望崗和關卡都離篝火不遠。為防我們繞過山道翻山而過,陷阱勢必會設在這片叢林之中。三步齊下,分兩班人馬日夜監視,我們要過這裡,不可能不驚動他們。」

  「絕不能驚動他們。他們人多,包抄過來,我們哪裡走得掉?」

  娉婷坐在泉眼旁,用手捧一彎冰涼清澈的泉水,好整以暇道:「恰好相反,我們要驚動他們。」

  「姑娘?」

  娉婷叫醉菊將手上捧著的東西放下:「這附近的樹正好使。」將那些東西三三兩兩組裝起來,不一會,倒讓醉菊看出一些端倪。

  「裝起來之後就是弩嗎?」

  「雖然是弩,但不是尋常的弩。」娉婷一取出皮繩,巧妙地將連環發射的弩綁在樹上,又將皮繩從樹後牽到前方泉眼邊上,設了一個機關:「踩到這個,這弩才會發射。」

  裝好了第一個,又裝第二個,都用皮繩綁好了藏在樹杈茂密處,繩子也小心收好了。

  忙了大半個時辰,七個連環弩都裝好了。醉菊仔細看著,原來並不是一同發射的,娉婷用皮繩將它們遠遠連起來。

  「第一個裡面的箭發完了,才牽到第二個,第二個發完了,才牽到第三個……」娉婷忙完了,和醉菊走到機關的最開始處,站在泉眼邊,舉手向醉菊指出那七個越離越遠的暗弩:「林中黑暗,弓箭連番射來,他們絕發現不了樹上藏著的弓弩,只有等到天明,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醉菊在昏暗夜色中集中視力看著,忽然恍然大悟:「他們跺到機關,一輪弓箭射過來,就會讓他們以為我們在小溪另一側,第一輪弓箭發完之後,第二輪弓箭又從更遠的地方射來,他們就以為我們跑得更過去了,這樣可以把他們引得遠遠的。」

  娉婷道:「弓箭雖多,畢竟是用機關牽引的,不會瞄準,也傷不了幾個。真正的要害,在這裡。」悠然一指。

  「泉眼?」

  「既是水源,水從這裡流淌出去,就可以影響整條小溪,他們追趕到另一邊,必定踏入小溪,濺上水花。」

  「姑娘是說……」看見娉婷張開玉石般的掌,露出裡面一顆深藍的石頭般堅硬的藥丸,醉菊困惑道:「下毒?」

  「不錯。放在泉中,緩緩融化,可以持續一天二夜。」

  醉菊讚歎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可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觸動機關?」

  娉婷的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們不是有獵狗嗎?」

  醉菊看著她的笑容,驀地同情起那群口舌可恨的男人來。

  這位名動四國的白姑娘近日受夠了窩囊氣,今夜又聽了一番侮辱之甚的言語,看來她滿腔火氣,都要發洩在這班倒楣的傢伙身上。

  連楚北捷和何俠都不敢對她胡來的白娉婷,豈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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