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孤芳不自賞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她出去了,萬一娉婷來了,找不到她怎辦?思前想後,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只能強壓心焦,繼續等下去。

  時間似乎走得很慢,一分一秒地煎熬著,可天不知道怎麼的,又不如醉菊意的沉沉下來。眼瞅到了傍晚,娉婷還沒有回來,醉菊真正著急了,在房中團團轉著圈子。

  該死,該死,不該聽了白姑娘話的。

  夜幕徐徐降臨,好整以暇地看著醉菊的焦急一分一分升溫。

  「磕磕」。

  敲門聲終於響起,醉菊驀然一緊,攥了拳,強裝鎮定地到了房門處一拉。

  「你找誰?」

  門前站著一個背著行李的男人,又高又瘦,頭上一頂大斗笠遮擋了大半的臉,僅僅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尖下巴。

  「呵……」輕微的笑聲從斗笠下逸出。

  醉菊臉色一變,忙將那人拉著袖子扯進房中,小心關上房門,咬牙道:「姑娘要急死我了!到哪裡去了?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長長松了一口氣。

  「聽多了男人們說潛蹤匿跡的事,今天總算自己也學起來了。」娉婷摘了斗笠,塗得黑黑的臉上眼眸越發黑白分明,直如嵌了兩顆璀璨的寶石。衣服裡不知墊了什麼東西,讓肩膀寬了許多,襯得人更加瘦。

  娉婷將加高了的鞋子脫下,揉揉疼得發紅的小腳,坐在床上:「時間不夠,只能將就著改一下裝扮。好累,我要歇一會。」倚在了床上。

  「不是說兩不相干,一人一間房嗎?」醉菊提醒道:「小心別人起疑心。」蹙了蹙眉,又問:「你的嗓子怎麼那麼沙啞?著涼了嗎?要不要弄點藥?」

  「那是特意吃藥弄沙啞的,不然怎麼扮男人說話?」娉婷想到好玩的地方,有趣地笑起來:「我到了客棧,向夥計形容你的模樣,說是我的妻子,因為吵了架賭氣出了家門,他就要我到這裡找你來了。」

  醉菊不滿道:「那明天出去,人家不就在背後笑話我?」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又解開娉婷帶回來的大袋:「這是什麼?啊!」猛縮回手。

  「小心,都很利的呢。」娉婷連忙下床,湊過來道:「我看看,割到沒有?」

  「沒有,幸虧縮得快。」醉菊伸出手讓她看了,手指上多了一道紅痕:「你弄這些幹什麼?」

  「帶在路上防身的。今晚將這些改一改,只要巧妙地裝嵌起來,會好使很多。一娉婷將裡面的利劍小匕首以及許多醉菊叫不出名目的古怪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在桌上:「還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作坊的師傅正在趕工呢,我給了雙倍的銀子,後日一早再去拿。」

  又取出筆墨,寫了幾種草藥的名字,遞給醉菊:「明天你到藥鋪裡去,把這些買過來。」

  醉菊看了看,奇道:「這幾味藥不中不合,藥性南轅北轍,從不放一塊使的,姑娘是要幹什麼?是不是哪不舒服?」

  「放心吧。不是給我吃的。」

  醉菊這才收了藥方,猶自叮囑:「我知道你也精通藥理,但保胎安身的事,還是使我的法子比較妥當。」

  「知道了。」

  娉婷從街上買了一些熱包子回來,兩人也不出房,窩在裡面吃了,便上床睡覺。

  客棧的床又冷又硬,娉婷躺上去,卻一副愜意到極點的樣子,歎了一口氣道:「真舒服啊……」

  「多蓋點被子,別冷著了。」醉菊小聲問:「我擠到你了嗎?床真小。」

  「擠一點好,暖和。」娉婷在被子底下抓住醉菊的手,柔聲道:「多好啊,我的孩子不用在那些陰謀詭計中出生了。我想讓他在山林中出生,找一個有清泉飛鳥的地方。」

  「搭一個小木屋,在後面種點菜,再買一把破舊的琴。」醉菊接著道。

  娉婷笑起來:「還有鋤頭。」

  兩人癡癡想著歸隱後的山林生活,沉浸在美麗的夜色中。娉婷又問:「那你不回你師傅那裡去了?」

  「怎麼能不回?離開這麼久了,我真想師傅。」醉菊幽幽道:「師傅見了我,一定會責駡我的。」

  「醉菊,我們訂一個約。」

  「嗯?」醉菊轉頭,接觸到娉婷認真的眸子,忽然心有靈犀,插口道:「我絕不會將你的下落告訴任何人,更不會告訴王爺。」真的按照東林的習慣賭咒發誓。

  娉婷點了點頭,舒一口氣。

  兩人挨著睡了。

  同一輪明月下,楚北捷夜不能寐。

  萬籟俱寂,只有平原上的冷風呼呼刮過耳邊。楚北捷拔劍,舞出森森寒光。

  劍,就是力量。

  他曾在疆場上三招打敗北漠大將,駭散整個北漠大軍的軍心。

  英雄持劍,意氣風發。

  只要一劍在手,就應無畏無懼,一往無前。

  他知道自己持劍的手充滿了力量,那是足以撼動大地山川的威猛。世間有多少猛將,敢面對持劍的楚北捷?

  眼底的軍營篝火星星點點,沉睡的士兵們,永遠不會擔憂自己的主帥會被打倒。

  楚北捷是不倒的,他只會領著他們,贏得一個又一個勝利。

  月下,楚北捷沉著地揮舞寶劍,身如蛟龍,騰飛在平原的黑夜中。

  劍勢淩厲,但心,是亂的。

  不但亂,而且痛。

  痛入心扉,痛不欲生。

  心越痛,越要忍,劍鋒更森寒。

  茫茫夜色深處,仿彿有幽暗的光,散發絲絲迷霧,纏繞著一道嬌怯身影,一個柔美微笑。

  分分秒秒,他體會著娉婷離去時的傷心。楚北捷無法道出,這是一種怎樣的痛,怎樣的絕望和無奈。

  他的劍世間無雙,他的鐵騎縱橫天下,但他生命中最清澈的女人,最清澈的愛意,卻正一絲一絲消散。

  那些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想來,方知刻骨銘心,讓人肝腸寸斷。

  為何到了此刻,才知娉婷是如此用心,如此忐忑不安,如此不顧一切,將自己託付於他?

  「你活,我自然活著。你死,我也只能陪你死啦。」

  「讓娉婷隨王爺到天涯海角,從此榮辱都由王爺,生死都由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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