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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恨到極點,愛未轉薄。

  慣了……

  天地間此女最恨最惡最該殺,天地間此女最柔最慧最應憐。

  可憐他苦苦追逐的,竟是這樣一個絕世佳人。

  楚北捷閉起神光炯炯的雙目,百般滋味,繞上心頭。

  「王爺,請放開我的侍女。」何俠淡淡的聲音傳來。

  楚北捷似從往日的雲端摔回這羊腸小徑,神情一動。低頭,她仍在那裡,發亮的眼睛盯著自己。

  「王爺,請放我下馬。」她低低地說。

  楚北捷恍若未聞。

  下馬?你去哪裡?

  你騙我誘我,怎能說去便去?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我想得到。

  恨意重重,愛念深深,我要你身與心,都無處可逃。

  楚北捷冷冷道:「我只答應東林五年不出兵歸樂,可沒有答應放你回去。」

  娉婷不徐不疾,仰頭道:「崖上伏兵未退,這個時候貿然生事,于王爺不利。」

  「不愧是何俠的女軍師,」楚北捷薄唇揚起一絲詭異,笑道:「如果我此刻當著何俠的面把你生生掐死在懷中,你認為如何?」

  娉婷絲毫不懼,甜笑道:「弓箭齊下,娉婷與王爺同日同時死。」

  「錯,」楚北捷篤定道:「何俠不會放箭。只要我依然肯遵守五年之約,他會命人讓我平安歸去。最多射殺我一眾侍從,以泄怒火。」

  娉婷臉色微變,雖然瞬間回復常態,卻哪裡逃得過楚北捷犀利的目光。

  楚北捷歎道:「你是何俠貼身侍女,難道不知道你家少爺是當世名將?什麼是名將,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輕,就是能舍私情,斷私心。你白娉婷縱使再聰明伶俐得他歡心,也比不上歸樂五年安寧。」

  娉婷呆了半息,幽幽道:「王爺如此恨我?」

  楚北捷深深凝視她,不語。

  娉婷慘笑:「也罷,你這就動手吧。」

  話音剛頓,腰身一輕,雙腳居然挨了地。她訝然抬頭,看見熟悉的男人氣宇軒昂騎在馬上。

  「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楚北捷歎:「自願上馬來,跟何俠告別,從此,你不叫白娉婷。你會姓楚。」

  娉婷嬌軀劇震,不料到了這個地步楚北捷仍為她留一餘地。此情此意,怎叫人不感激涕零?

  晶瑩的雙眸怔怔定在宛如刀削的俊臉上,數月輕憐蜜愛,耳邊細語,重重疊疊,鋪天蓋地而來。

  鎮北王府中古琴猶在。

  那曾插在發端那朵花兒,已凋零不知去向。

  我這是雪月魂魄紅顏纖手,你那是天地心志強弩寶刀,中間,隔了國恨如山。

  山高入雲,你看不見我,我瞅不見你。

  心痛如絞,不曾稍止。

  娉婷遠遠看一眼站在崖上的何俠,眼底波光顫動,猛一咬牙,退開半步:「王爺請回,娉婷不送。」

  楚北捷面無表情,失去的溫度視線停留在她臉上,點頭輕道:「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冷冷道:「總有一日,你會知道什麼是錐心之疼。」勒轉馬頭,猛力揮鞭。

  駿馬高嘶人力,發足奔出,塵土飛揚。

  一個落寞身影,落在斜陽下。

  孤芳不自賞1 第十一章

  冬去,春來。

  山花爛漫,蝶兒飛來,停在指端。

  地處歸樂和北漠邊境的一處偌大山莊內,娉婷倚窗而立。

  「最近,你憔悴不少。」何俠站在身後,輕歎:「娉婷,你變了。」

  「變了?」娉婷淺笑,指頭一動,驚飛休憩的蝴蝶。她轉頭:「誰變了?娉婷還是姓白,還跟著少爺,還是天天撫琴唱歌。」

  何俠凝視著她,直到她耐不住這探詢的目光偏過頭去,方從身後取出一樣東西,捧到娉婷面前:「給你。」

  「什麼?」娉婷仔細一看,居然是楚北捷留做信物的寶劍:「這是兩國信物,怎可交給娉婷。」

  「楚北捷有一個習慣,每上沙場,腰間左右同時系劍。這次留下的信物,是他左腰之劍。」何俠稍頓,沉聲解釋:「這劍,叫離魂。」

  娉婷眼波轉到這把古色古香的百年寶劍上,伸出纖手摩挲,癡癡重複:「離魂?」

  「我當日不明白他為什麼把最看重的左腰劍留下,而不留右腰次之的神威寶劍。這下總算明白過來了。這劍是他留給你的,如今你,已經離魂。」何俠將寶劍塞到娉婷手中,再長歎一聲,走出房門。

  離魂?

  娉婷摟劍入懷,冰冷的劍身,靠近肌膚。

  她失神。

  不錯,魂魄已離,隨那馬上的身影去了。

  怎能忘記楚北捷?春光明媚,正是折花入鬢的佳時。

  安定下來後的時間是那麼多,讓她日日夜夜,仔仔細細,回記楚北捷點點滴滴。

  為什麼心腸軟成泥,化成水。記不起爾虞我詐,計中有計,勝則成王敗則寇,只記得花府三夜,他一臉至誠,無聲靜立,從此系住一縷芳心。

  「你到底是怎麼個人?」娉婷仰頭,對雲輕問:「你恨我,還是愛我?臨行前一言,是不舍我,還是騙我?」

  日夜相對,溫柔入骨,不是假的。

  互相欺瞞,用計誘騙,也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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