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孤芳不自賞 | 上頁 下頁
二一


  「小紅姑娘今天喝了一點稀飯。」

  「小紅姑娘昨晚咳嗽少了點,只是今早又開始發熱。」

  楚北捷聽了,不發一言,象沒有聽到。

  過了五天,楚漠然又來例行報告,楚北捷不知為何心情糟糕,聽楚漠然說「小紅姑娘今天還是咳……」,忽然火冒三丈,皺起濃眉:「咳,咳!怎麼還是咳?不是用了玉梅天香丸嗎?陳觀止這沒有用的東西,看個女人也看不好。」

  唬得楚漠然一愣,第二天再不敢隨便稟報,只好溫和地說:「咳嗽好一點,過幾天就能起床。」

  「幾天?」

  楚漠然不料正埋頭公務的楚北捷會忽然提問,沒有把握地說:「大概……十天左右。」

  楚北捷「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到了第十天,楚漠然來稟報娉婷病況,還未開口,楚北捷已經從桌旁站起來,揚揚下巴道:「走,去看看她的苦肉計使到頭沒有。」大步踏出書房,果然直朝娉婷所住的小屋去了。

  小屋自成院落,屋外歪歪斜斜種著幾叢不知名的小紅花。

  楚北捷走到門外,忽然停下腳步,思索片刻,無聲無息移到窗邊。零星話語從屋裡透出,他聽出其中一道熟悉的聲音。

  「還有別的沒有?」

  「多著呢。」低柔的答話緩緩的,帶著笑意:「比如骨頭鍋,煮的時候,在骨頭上橫切幾刀,露出一截骨髓――可別砍斷了,用扁薺和厚百葉襯著,好讓味道染在骨頭上。把紅景天、鎖陽、香茅根拈成粉,用油炒,炒好後放進湯裡,再放骨頭,等湯熬到一半,把新鮮的蓮藕、紅蘿蔔切成小塊,一起放進去合蓋清熬。」

  「乖乖,我做了廚房多少年,還沒聽過這樣的做法。嘖嘖,剛聽聽就覺得餓了。」

  楚北捷聽了一會,都是做菜的絕招,其中種種手法,幾乎聞所未聞。

  娉婷今天精神好了點,剛巧和每天為她送藥的張媽聊起煮菜,來了興致,將平日知道的順手拈來幾款。正談到酸菜,射進門的陽光忽然被一個陰影擋了八九分,抬頭一看,碰上一張嚴肅冰冷的俊臉。

  「啊!王爺……」張媽幾乎從床邊跳了起來,手足無措地行禮。

  楚北捷瞅也不瞅張媽,視線停留在娉婷血色未複的臉上。

  張媽哆嗦著喃喃:「我該回廚房了。」收拾了喝空的藥碗,小心翼翼倒退著出了小屋,在門外差點摔一跤。

  小屋去了一人,更顯得寂靜,仿佛冷颼颼的空氣忽然從地下全冒了出來。刀雕般剛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楚北捷的目光完全和冬天一個溫度。

  娉婷對上他的眼睛,心驀然撲騰跳了兩下,微微低頭掩飾過去。

  「王爺來了?」她扶著牆慢慢下床,跪下行禮:「王爺安康。」

  楚北捷深邃的眼睛盯她半晌,將雙手環在胸前,用貴族中常見的邪魅語調,戲謔地問:「聽說你病了?」

  娉婷本來以為自己一病,楚北捷若念舊情,多少會對她好點,那樣一來,漸漸化了冤仇,可以刺探少爺的消息,將來也可逃跑。誰知一病十來天,楚北捷不聞不問,她裝作不在意,嘴裡還譏諷自己道:「你又不是美人,掀了簾子見了面目,哪還能使什麼美人計、苦肉計?」但心裡到底還是隱隱疼了、酸了。

  今日見了楚北捷,打定主意不存妄想。可聽見他冷冰冰的調子,卻驟然想起那夜花府他一聲低沉的「病了」,將她打橫抱進屋中,強橫又霸道,還迫她閉上眼睛睡覺。

  刹時,和少爺分離後的酸甜苦辣、冤枉委屈都被一把看不見的鏟子從心底通通翻了出來,五味俱全,睫毛不停使喚地一扇,居然扇出兩串晶瑩透亮的眼淚來。

  楚北捷居高臨下問了一句,半天得不到答覆,怒氣又起,剛要教訓她,低頭發現娉婷肩膀微顫。他彎腰,指尖在嫩滑的臉蛋上一挑,看見兩隻微紅的眼睛和一張濕漉漉的臉。跪在身下的人原來已經無聲無息哭得一塌糊塗。

  「哭什麼?」他擰眉:「給本王閉嘴。」

  在鎮北王面前流淚不是娉婷本意,她死死咬住下唇,想站起來,腿又發軟,手撐在床邊只是打顫。

  楚北捷看了一會,黑著臉往她手臂上一抓,把她扶了起來,沉聲道:「別咬,本王現在准你哭。」

  娉婷蒙上一層水汽的眸子朝他一轉,別過頭,還是咬著唇落淚。

  被人挑釁的感覺讓楚北捷不滿,輕巧地擰住娉婷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壓低聲音道:「你再哭,本王就滅了花府。」

  娉婷看著楚北捷威脅的眼神,知道他不是說笑。鎮北王心中花府又算什麼?

  她更用多了勁,把下唇咬出一道淤痕,烏黑的眼睛積蓄著不服,到楚北捷被挑釁得要瞪眼時,她把眼睛一揉,收了哭聲,秀氣的臉露出幾分少見的倔強,直對上楚北捷灼熱的視線。

  她倒不知道,這個神態真動人極了,讓楚北捷心中一動。

  「女人的眼淚我見過了,沒用。」他低沉的話語和身軀同時靠近,貼著她的小小耳垂,令娉婷心驚肉跳地要在床邊站起來。

  他輕而易舉地制止:「給我坐下。」扯著她跌坐在自己懷裡。

  「啊……」

  「別動,小心摔到地上。」不同於尋常脂粉的香味飄進鼻孔,看見她脖子紅了一截,他忽然快活起來,故意輕薄地在她臉側擦過:「嗯,你用的什麼香?」

  娉婷又急又羞,楚北捷渾身屬於男人的味道和熱氣佔有性地佔據了她的所有感覺,熏熏的心跳和被調戲的受辱纏繞起來。她掙扎無功,手推在強壯如山的身軀上甚至象欲迎還拒,眼轉一轉,索性放鬆了身子,乖乖挨在楚北捷懷中。

  「這味道好聞?」刻意放柔了聲音,她學著青樓的女子聲調問。

  她說變就變,楚北捷似乎不能適應,身體一硬。

  她笑得更甜,抬頭仰看那張英俊的臉:「王爺是無所不知的能人,難道沒有聽過四方草?」

  楚北捷目光如電,射到娉婷笑盈盈的臉上。

  「四方草是天下奇毒,葉有四色,香味清新。」娉婷斯條慢理道:「反正我開罪王爺,活著也是受罪,不如同歸於盡,一了百了。」

  小小侍女,哪來天下奇毒?楚北捷根本不信,看了娉婷兩眼,見她神態嬌憨,可愛非常,懷中暖玉溫香,不禁熱血上湧,好整以暇道:「既然是難得的天下奇毒,那可要好好嘗嘗。」手臂一使力,把娉婷錮得更牢,緩緩向紅唇壓來。

  粗重的呼吸噴在略顯蒼白的臉上。

  娉婷在王府養尊處優,從沒有遇到這樣的事,一臉掠奪之色的男人越逼越近,頓時手足無措,慌亂之刻,她猛然大叫:「漠然快去告訴大王,鎮北王親我了!」

  楚北捷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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