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胥紅替我搬來椅子,我坐於長幾旁,一張張文紙仔細觀看。我不知胥紅何時離去的,看到半途,西日昌已挨到我身旁。他捉著朱筆,在紙上勾了一個又一個紅圈。

  「你圈出那麼多?」我放下手頭文紙,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一個又一個朱紅的圈圈,每個圈裡都勾著一個人名,圈圈紅紅,連綿不絕,「哪來那麼多不安分的宮人。」

  「這些人……」他還在畫圈,「都是安分的。」

  我一手掩面,被他耍了,他這是在報復我請他吃完飯後再說話。

  笑了聲,我移開手,繼續看。

  這些隱衛夠厲害的,只半天功夫,整出那麼多,估摸陳風發動了整座宮廷的所有隱衛。這樣想著,我忽然放下了文紙,盯住那只還在塗鴉的手。

  「怎麼了,我的西門大人?」他沒有轉身,繼續畫著圈。

  從手往上看,看到肩膀夾衣上的一圈黑狐毛,脖頸上幾縷鬆散慵懶的長髮,掩映風情又難以琢磨的側面。

  「你知道是誰踢傷了雲莊!」我靜靜地道。

  他畫了那麼多圈,太不合情理,大杲的帝皇哪有時間記住後宮一干宮人的名字?

  西日昌停下筆,轉而輕笑道:「不要當我那麼神……」

  我盯著他,他微笑道:「有個大概吧!」

  西日昌解釋了他的安排。他讓我走訪各宮,一方面讓我進一步瞭解後宮諸人,另一方面則趁機讓隱衛搜集情報。我的到訪,如同一顆石子投入睡眠,在各宮裡波動起漣漪。

  「你以為丹霞公主徐端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說了一半,忽然問道。

  我皺眉反問:「」莫非她有什麼問題?」在我的印象裡,徐端已就是被呵護寵愛的少女,又具備一國公主的莊重賢淑。若她有問題,我倒是走眼了。

  「其實我們都被她蒙蔽了。」

  「啊?」

  西日昌丟開筆,捉了我的手道:「不止我們,還有田乙乙,還有很多人,都被她那張嬌美明麗的面容矇騙了。她是很動人,也很年輕,身為南越的公主,身份也尊貴無比。可是,西門你想過沒有,南越王寵愛丹霞公主,僅僅因為她的美貌嗎?」

  「你的意思是?」我看著朱筆染紅一疊文紙,心想,他果然都知道。畫圈,畫圈,就是與我鬧著玩兒。

  「生在帝王家,越受君王寵愛,就越遭人嫉恨,丹霞公主的生母出身貧寒,沒有士族支持,憑什麼她一直被南越王視為掌上明珠?」西日昌低低道,「我也希望不是那樣,但花重親口告訴我,這位美麗動人的公主不是尋常少女。前一陣我特意去查了,田乙乙是徐端已得知自己將嫁入大杲後,請求南越王調給她的。」

  我沉吟道:「那麼說,流言是從鸞鳳宮流傳出來的?」既然徐靖未見過我的真容,那麼徐端已也一定知道了,而我一直居住昌華宮是事實並非流言。她只消煽風點火,流言就水到渠成了。

  西日昌歎道:「田乙乙說徐端已無能,估計徐端已做夢都在取笑她。西秦的翟沅霖鋒芒太盛,而南越的徐端已卻慣常使軟刀子,讓人不知不覺就著了道。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我無語。西日昌摟我肩,在我耳畔道:「我動手缺乏趣味,你需要立威,而且用的不是武力。」

  我抬頭,他眼波柔和,「丹霞公主能利用的,姝黎你也能,還會比她更高明。」

  我猛然從他懷抱掙脫,直言道:「我討厭這些事兒。」

  西日昌盯著我道:「近日若非慕西雁提醒,你就會被人濺一身燙水。你不犯人,人就不犯你了嗎?這宮裡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幾個會真心待人,能與你說上幾句貼心話?你現在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司劍,你早就身居上位,身為上位者,是必須威懾下人,威懾眾人的。」

  我凝視他,他又轉了柔聲道:「我知你不喜歡,討厭暗地裡算計來算計去。可是姝黎啊,現在算計周全了,來日就不用費神。再說你不動手,換個人做,你忍心嗎?」

  我別轉過臉去,捏去最後一疊文紙,悶聲道:「讓我先看完。」

  西日昌無聲而笑,歪身倚我肩上。

  「重!」我一手推了推他,推不動。

  他換了虛靠,淡淡道:「這是兩條線,兩件事,很巧妙地集中於你一個人身上。但又不是動你,而是動我大杲根本。皇儲之爭,歷來都陰謀四伏,風詭雲譎。只是這些人看到了其一,看不到其二。為了各自利益,各懷鬼胎,聰明反被聰明誤。我期待我大杲未來的儲君,強過西日士衡,強不過那就是天意。」

  我一怔,那疊紙最後證實我與西日士衡的對話。

  「孩子的能力與才幹,有一部分來自母親,只有足夠優秀的母親才能教養出才華橫溢的孩子。我的母后很強,所以她的兩個兒子都不差。」

  我笑出聲來。雖然他沒有說錯,但自己往臉上貼金,總很可笑,不想他跟著委婉道:「我要多謝你,在士衡面前給我臉上貼金。」

  我放下文紙,摟住了他。

  「今晚三次如何?」

  話有歧義,不過我已經適應他的說話方式,也明白了為何這世上那麼多人喜歡繞彎彎。不把話說明白,是樂趣,也是麻煩。聽得明白是樂趣,聽不明白就會想破腦袋。其一,還有可能被誤解。一誤解說話的人就樂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當西日昌再我身上徒勞地努力三次後,他累得喘氣,像頭被打倒的老虎,攤開四肢仰倒床上。

  「不行了,你的氣脈還是不開。」

  我也被整得渾身酸軟,仰臥在他身旁,弱弱地道:「別試了,浪費你氣勁。」

  他以不純的天一訣氣勁疏通我的氣脈,他費勁我也不好受。變為尋常人的我,靜脈雖經改造,但氣勁唯有丹田的一絲。蘇世南說,天一訣變異的同時,在原本通暢的氣脈裡製造了無數堵塞的障礙,建議闡釋外力打通。而蘇堂竹的意見剛好相反,他認為堵塞氣脈運行的障礙可自然消融,外力無法作用。但二人又一致認同,用緩和的外力疏通,對我身體不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西日昌覺得可以一試,於是便隔三差五地收拾收拾我。被他通脈的滋味,類似渾身上刑法,一根根筋被跳出來,滾一遍燙油。

  我出了很多汗,三次也是我能承受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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