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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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把侯熙元揍狠了,當日夜間我便察覺宅子外有人潛伏,我只當不知,要是這時候跑了,反倒叫葛仲遜疑心,我正巴不得他找上門來。 接連幾日,我與蓼花足不出戶,每日裡自修或撥幾下琵琶。我一直在想,接近葛仲遜後是找機會下藥,還是出其不備近距離爆音結果了他。葛仲遜殺了我全家,我卻沒辦法滅他滿門,他無妻無兒,唯一親近的只有幾名弟子,並且我還覺得,以葛仲遜的心腸不會因門下慘死而傷心欲絕。 冬季轉眼到來,我手頭所剩銀錢不多,又不便再往傾城苑或別的地方行竊,宅子外的暗哨始終未撤。蓼花出門將她的琵琶當了,換了兩件冬衣。我越來越焦慮不安,撐到來年開春若還不能接近葛仲遜,我就只得回大杲委身去了。事隔兩年半,我仍心有淒淒,往日種種哪怕溫如煦風都似詛咒的烙印,只要一想起,身體就會自發戰慄。 也許,西日昌待我是有那麼丁點兒好的,但那不是我想要的,而我記憶中更多的是不堪。 一日蓼花買米回來後,面色難看地告訴我,她被人當街叫破了香蘭的名字。我將所有的銀錢都給了她,「你到時候離開這裡了,先找個地方落腳。可能的話,日後到大杲南屏山岱澗潭那裡等我,不過,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到那兒。」雖然蓼花幾乎什麼都不知道,但在侯熙元道破彈琵琶的人是我的時候,她已經沒必要留下。 蓼花終於忍不住問:「你究竟因何事羈絆?」 我道:「家事。」 「你那男人呢?他能不能幫你?」 我沉默許久,然後道:「能,但他只幫他自己。」 蓼花斷然道:「要他何用?休了他!」 我輕輕笑了起來,笑到無奈笑到發苦。 蓼花歎道:「黎,你知道嗎,你很美,美得叫人痛惜。」 我收了笑,冷冷道:「你趕緊收拾下走吧!」 蓼花離開的當晚,多日不見的侯熙元來了。他依舊飛牆而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面前,依舊緋衣鮮麗,只是面色看來傷未痊癒。 「你要斷炊了?!」 「不勞侯公子掛記。」 「蓼花走了,你也要走嗎?」 我想了想道:「春天就走。」 他仿似定下心,又逕自找椅子坐下,「我老父把你這看得緊實,生怕你跑了。他等我自己來解決這事。」 「哦。」不是葛仲遜的人就好。 「我養傷的期間仔細想了,我終於想透徹了,你是個騙子,從開始騙到現在。以前把自己藏在西疆那號難看的衣服下,後來又找個姬人充幌子,自己卻躲在後面彈曲。你說你成親了,又說不出男人是誰,所以你肯定還在騙我。」侯熙元正色道,「我以前一直練琴練功,很少跟人交往,可能我性子不好得罪了你,但黎黎,我認定的事絕不會改的!我要娶你,我父已經答應我了。」 我冷笑。侯熙元立馬變臉,「我活到今天還從來沒求過人,也沒這麼低三下四地說過話,更沒被人揍到躺在床上那麼久!」 啪一聲脆響,我刮了他一記耳光。 「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我也曾想過虛與委蛇,佯裝順了侯熙元更容易接近葛仲遜,但我不願欺騙自己,勉強自己和一個厭惡的男子在一起的滋味我已飽嘗。而侯熙元欠缺人情禮儀的言行,總能輕易引動我的肝火。 誰慣出的狂妄闊少?誰教出的惡劣弟子?不能殺他,至少也讓我打個痛快,出口惡氣! 我們在狹小的屋內遊鬥,同樣身為乘氣後期的侯熙元拳腳功夫練得不錯,猝不及防吃了記耳光後,再沒被我甩到臉面。他的騰挪身法亦是輕靈詭譎,如翻飛的大紅蝴蝶,百伶百俐應變無方。 我們都沒有使出真正的手段,他多在防守,而我也沒有結手印。我吃虧在多年自修少有切磋對象,每每得手之際卻被侯熙元以精妙身法避開。只是侯熙元想不到的是,我的手速早臻收發自如境地,匿氣更一直掩蓋著我的真實修為。 「黎黎,別打了!你不是我的對手!」幾十回合後,侯熙元架住我的手道。他不知是傷勢還是別的緣故,始終對我手下留情,以他的判斷,我自然已黔驢技窮。 我冷冷一笑,被架住的手,手腕一旋,以逆常理的轉手幅度,從他雙手底下穿出,擊向他前胸。侯熙元臉色驟變,身子急往後倒,同時雙腳飛踢。我雙手拍飛他的兩腳,他也乘勢閃到了門前。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我猱身上前,他赫然散出氣勁,雙手橫封,沉悶的連擊聲後,我將他打退到門牆上,整座宅子跟著顫動起來,灰塵紛紛而落。 侯熙元雙掌抵著我雙掌,驚詫地望我道:「黎黎,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女子!」 「廢話少說!」 我雙掌微移,他卻以氣勁粘住我的手,而後反握我的雙手,眼光發亮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當真要打死我不成?」 我皺起鼻翼,與我拼氣勁?原本我只想痛打他一頓,但氣勁之較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掌心迅速傳來排山倒海的力量,而我體內氣勁也迎頭而上,刹那間,侯熙元白了臉色。氣勁之較,二者相差越大越能早見分曉,無疑是強者震撼弱者的最快途徑,但我與他二人修為接近,氣勁一纏,侯熙元便知壞了。他說不上話,只怔怔地看著我,目光複雜。我們周圍的空間仿佛被巨大的外壓扭曲,無形的波紋一條條一層層化映房內的門窗,模糊了對方的身形,到後來我只看到一團緋紅,如同火一般,暗暗燃燒在光影朦朧中。 我感到體內壓抑的力量蜂擁而起,它們強大而迅速,它們齊齊彙聚,前赴後繼地沖出我的手掌,抽離我的生命。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出奇的神秘,在流失大量氣勁的同時,一點都沒變虛弱,甚至更加強韌。這同我聽來的高手相較氣勁截然不同,莫非因我所學的是天一訣? 正在我疑想之時,侯熙元發出一聲慘呼,接著他的氣勁消散,雙手離了我,整個人順著牆壁慢慢癱坐在地。 我收了氣勁,震驚地望著他。這人竟在氣勁糾纏之中硬性撤手,難道他不知強脫會反噬,會令他元氣大傷,輕者修為倒退,重則性命堪憂? 氣若遊絲的侯熙元嘴唇翕動,看口形仿佛在說:「第三次!」鮮血從他口鼻溢出,微睜的眼線卻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仇人弟子,這個狂妄之徒,第三次折傷於我手,卻在我心頭硬生生抹上了他的鮮血。我暗自感歎,彎腰低身,封點了他幾處命穴。他傷成這樣,再不能移動他半分。 簡單處理了他的內傷,我站起身,他勉力仰頭望我。我推開門,運起一分氣勁道:「找個大夫過來,他受傷了!」 關上門,我冷冷罵一聲:「蠢貨!」正常氣勁較量完,不過是一方勝一方虛脫,他最多不過失了氣力被我丟出房外,現在倒好,丟不出去了。 侯府的應對不可謂不快,醫師先至,穩了侯熙元傷勢後,面色凝重地開下藥方,醫師未走,侯吉甫就趕了來。一聽大夫說侯熙元傷勢重到半月內不能動分毫,西秦名相的老臉就變得比苦瓜還難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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