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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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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雪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低低說道:「我知道,」昨夜本就是納蘭雪將他帶回來的,他的情況他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應該用內力的,這一次,損傷了全身的脈絡,就連五臟六腑都受了損,恐怕還得養段時日了。我帶個人進去看一下,或許對他養傷是有好處的。」 花著雨聽到兩人的對話,一瞬間,心頭方升起的那絲喜悅,轉瞬化作飛煙,唯有她此時此刻的念及,是那樣強烈。 她抬足踏上臺階,銅手卻攔住她道:「王子,怎麼能隨意讓人進去呢!你……」銅手似乎此時才注意到花著雨的模樣,他指著花著雨的臉,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閉上眼睛,再次張開,雙眸幾乎瞪成了銅鈴,雙唇抖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是……你是元寶,元短袖?」 「不錯!」花著雨淡淡開口,清眸冷冷掃過銅手呆滯的臉,從他身側拾階而上。 一入殿,鼻尖內便充斥著安息沉香的味道,但這味道卻也掩不住殿內那湯藥濃重的苦澀之味,花著雨聞到這樣的味道,腦中瞬間有些空白,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她疾步走過,大殿內打磨的光光可鑒人的地磚上,清晰地照映出她纖細飄逸的身影。 她站在內室的門前,有一瞬,有些不敢掀開簾子。 她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面,是她將匕首刺入到他的胸膛,他說,他愛她,但也要永遠忘記她。 那是,她聽到這句話,以為他說的忘掉,就是他的離世,他離開了人世,自然就忘掉了塵世的一切。可是,現在想來,他那時說的忘記,是不是打算真的要忘記她了。 如今,他死而復生,從曾經的叛國左相,搖身一變成為了天朝貴胄,炎帝的大皇子,皇甫無襄。 她,卻從太監,變成了女子,還是和他有著國恨家仇的前朝人。 他和她將以怎樣的方式面對彼此呢?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室內,突如其來的一道清音,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花著雨心中一滯,緩緩伸手掀開了簾子內殿的光線極是昏暗,窗子都被簾幕重重掩住,但縱是如此,花著雨的目光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他。他靜靜躺在床榻上,闔著眼睛,面頰蒼白的近乎透明,只有比喻鼻翼輕輕翕動著,胸口輕緩地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花著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心就跳動的快一分,面上神色極是淡定,但是手心卻已經出了汗。裙角無聲地曳過地磚,仿佛流雲委地。 她走到床榻前,緩緩地做了下來,俯下身,伸指輕輕撫上他的臉。蒼白無血的唇,透明如白紙般的臉,深深糾結著的修眉,一點一點,靜靜地撫摸著昏睡中的他。 請不知其所,卻一往情深,一顆心像是被鈍器劃過,鈍鈍地痛。 一直纖細的戴著玉鐲的手腕忽然從斜裡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他的臉上強行地拉開。 花著雨抬起水霧氤氳的眸,這才看到殿內,原本是有好幾個宮女的,只不過,她一進屋,眼裡便只有他,根本就無暇去顧及別人。而拉開她的手的人並非是宮女,而是溫婉。她正站在床榻一側,雲鬟如霧,斜簪著一隻玉釧,人如雪樹堆花,及其美麗。只是,臉上神色有些清冷,不過,唇角卻是帶著一絲淡淡的說不出意味的笑意。花著雨這才想起,方才說話讓她進來的,便是溫婉的聲音。 能在此時此刻見到溫婉,花著雨原本應該驚訝的,但是很奇怪地,她竟絲毫沒有驚訝,或許,是已經習慣了溫婉總是以令人驚異的方式出現吧! 「他現在不能被打擾,如果沒事,你就先出去吧,我要喂藥了!」溫婉淡淡說道,轉身從身側的桌案上端起一碗藥,用勺子輕輕攪拌著。 自從,在假太監之事上,溫婉刻意針對她後,花著雨就曾猜測,溫婉,或許是姬鳳離的人。當時,她或許也是和三公主皇甫嫣一樣,以為他們的假死計劃被她破壞了,從而害得姬鳳離身死。所以才恨不得置她於死地。到了今日,這個猜測,終於證實了。 花著雨從床榻上站起身來,清聲道:「我來喂吧!」 「不用了!」溫婉客氣地說道,朝著花著雨淺淺一笑,「我來吧,他傷得很重,一兩日恐怕好不起來,照顧他,是我們的本分。納蘭,你帶她出去吧,雖然主子盡力想留下她,可是,她的身份可是不易留在宮中的。」 花著雨淡淡笑了笑,原來,她的身份,溫婉竟然已經知道了。 她是花穆的女兒,花穆是叛國之臣,說起來,她確實不適宜呆在這裡,而是適宜呆在刑部大牢裡。 「我現在只想照顧他,如果他脫離了危險,你們盡可以把我押到牢裡!」花著雨淡淡說道,一雙眸子極亮,極澈,冷冷地掃過溫婉。 「你的身份,讓我們怎麼相信你呢?」溫婉挑起一邊柳眉,靜靜說道。 她的身份! 花著雨忽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無論是花穆的千金,還是前朝默國的人,她的身份都不適合待在姬鳳離身邊,更別說照顧他了。 溫婉瞥了花著雨一眼,端著調好的藥,緩緩走到床榻一側,正欲伸手將他從床榻上扶起來。姬鳳離卻忽然伸手,一把狠狠地抓住了花著雨的手腕,他抓得很緊,似乎,害怕她走了一般。 花著雨還記得,當初她為他治疫病時,他也曾經這樣抓住自己,那時候,他可能是在做夢,口中喚的是:別走,母……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喚的是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他喚的是母后。她以為,這一次他還是會喚母后,可是,他沒有,他喚的是:寶兒。 「別走,寶兒……寶兒……」那一聲低低的輕喚,讓花著雨心中一滯,她伸手撫上他汗濕的額頭,輕輕拭去他額上密集的汗珠。 「溫小姐如若不相信我,你盡可留在這裡時刻盯著我,這樣如何?」花著雨抬眸朝著溫婉望了一眼,靜靜說道。 溫婉的臉早已慘白如雪,貝齒狠狠咬了一下唇瓣,斂眸道:「納蘭,你來盯著她!」她走到桌畔,將藥碗放在桌上,快步走了出去。 納蘭雪望了一眼遠去的溫婉,低低歎息一聲,走到床榻一側的椅子邊,慢慢坐下來,朝著花著雨微微笑道:「不知為什麼,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 花著雨慢慢將姬鳳離扶起來,淡淡瞥了納蘭雪一眼,道:「那你為何還留在這裡。」 「以防萬一!」納蘭雪靜靜說道,眉毛揚了揚,眉間的一點朱砂隨著他眉毛輕揚,灼灼其華。花著雨冷冷瞥唇,在納蘭雪的注目下,將藥一勺一勺地喂到了姬鳳離口中,所幸他並未昏迷到完全不知吞咽的狀態,不一會兒,一碗藥便見了底。 花著雨將他慢慢放平在床榻上,想要轉身放下藥碗,手腕卻依然被他狠狠攥著,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納蘭雪見狀,起身接過藥碗。 花著雨照顧了姬鳳離兩日兩夜,期間,監視她的人,換了一個又一換。起先是納蘭雪,後來是溫婉,還有銅手,最後是藍冰。她其實很理解他們這些人,若非姬鳳離拉著她的手不放,他們應該不會冒險讓她照顧他的,監視著她,是必須的。 只是,花著雨奇怪的是,藍冰原本對她極有意見,如今又知悉她是花著雨,原以為他會非常排斥她,不過,奇怪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過分阻攔她。只是,當她坐在床榻一側喂藥時,他坐在一側的椅子上,一直長籲短歎,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若是我早知道你是女子……哎……」 到了第三日,花著雨感覺到姬鳳離體內的真氣開始慢慢遊轉,御醫也說他很快就會醒過來了。她心中頓時一松,兩日來的疲憊向她襲了過來,便到偏殿去歇了一會兒。她似乎睡了很久,醒來時,天色已近黃昏,隱約聽到說話聲傳到耳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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