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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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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真,亦或是假,或者是一個圈套,是一個陷阱,他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胸臆間翻騰的氣血慢慢地平息下來,朦朧的夜霧慢慢地彌漫過來,他在夜霧之中抬起眼來,雙眸籠著一層淡淡的紅暈,卻也清澈的不見一絲陰影,眸光更是凜冽猶如刀鋒上泛起的冷冽光澤。 他翩然轉身,迎面撞上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人撲到了他的懷裡。 或許是眼睛方才流血的緣故,眼前的一切,都似籠著一層朦朧的血霧。撲到他懷中的人,臉上蒙著一層面紗,身上穿得似乎是白裙,似乎又不是,因為裙擺下方,一片嫣紅色。 他伸臂攬住了她的腰,冷然問道:「你怎麼了?」 花著雨感覺到自己所有的意識正在慢慢流失,她勉力睜了疲憊的眼睛,終於看清眼前之人臉上的面具,隱約認出,他是月氏國的小王子。 她怎麼了? 其實她很痛! 可是,對於一個陌生的人,她卻什麼也不能說。可是,他真的是陌生人嗎?為何,她竟感覺到一絲熟悉,為何會有這樣莫名的感覺呢?抑或,只是昏迷前的幻覺? 她眨了眨羽睫,澀然說道:「我……沒……事!」眼前一陣眩暈,天上那輪明月漸漸地變得虛幻。身後一陣紛遝的腳步聲,翠袖帶著幾個侍衛奔了過來,從姬鳳離懷裡將花著雨接了過來,不斷地對著姬鳳離說著多謝。 姬鳳離眯眼瞧著油壁香車漸漸遠去,隱約間,瞧見那馬車前面的燈籠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聶」字。 聶府的車馬?方才那女子,必是聶府的人?忽覺的手掌上一,片濕潤的感覺,他這才發現,手上沾了些許嫣紅,他凝眉,看來那女子穿的並非紅裙,而是受了傷。 回到驛館不久,藍冰也回來了。 他私下從菜市口的百姓口中知悉,元寶的屍身是被幾個人用馬車載走的,據說那幾個人都戴著風帽,根本無從查訪。 其實藍冰是感覺慶倖的,如若主子不是當時正在閉關養傷,恐怕這幾個戴著風帽帶走元寶的就是主子了,屆時,這一出假死的戲,恐怕就會被人看穿了。 姬鳳離聽了藍冰的話,身子晃了晃,他從袖中掏出玉笛,放在唇邊,笛音悠悠,充滿了冷峻肅殺之意,恍如金戈鐵馬的塞外沙場,殘酷濃烈的殺氣肆無忌憚,縱橫馳騁。 姬鳳離原本傷勢就未曾痊癒,兼之此番傷口崩裂,又養了數日,傷勢才好轉。當他病情終於痊癒時,時令已經到了二月底。 天氣變得暖和起來,春風蕩過,處處春意盎然。樓外栽種著一棵夾竹桃,樹椏延伸到了窗口,紛紛揚揚花苞累累,層層疊疊嬌色豔麗,半開半合中,馥鬱的香氣撲鼻。 姬鳳離負手凝立在窗畔,花影和日光婆娑中,整個人如青竹般挺拔。妖冶的面具遮住了清瘦的面龐,只露出一雙俊目,眸光犀利如刀。 他手中拿著一遝密報,一頁一頁翻看著。當掀到最後幾張時,眸光驀然凝住。 納蘭雪原本歪坐在他身後一側的臥榻上,看到姬鳳離神色變幻,好奇地走到他身後,低首瞧了瞧他手中密報,展顏笑道:「聶相的千金參加皇宮選妃?哼,果然如你所料,他們鬥起來了!看來,皇甫無雙和他現在是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接下來,你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 姬鳳離唇角淡淡地勾起一絲冷冽的笑紋,眸中,散發著幽黑孤冷的光芒。 「你這出假死的戲,若非是他,或許不會那麼逼真!到現在,那個三公主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人世了呢!就連婉兒,也被你騙過了。」納蘭雪徐徐說道。 姬鳳離沉默不語,忽沉吟道:「聶遠橋不是只有一個才不到十歲的女兒嗎,這個年齡,是不夠選秀的。如今,這個聶小姐,是從那裡來的?」 納蘭雪攤手道:「我哪裡知道!說不定是認得乾女兒!」 姬鳳離鳳眸微眯,忽冷聲道:「派人去查!」 屋角處有人應了一聲,轉瞬間一道人影便從樓內縱身躍了出去。 他再翻到最後一頁,眸光忽然一頓,冷然道:「禹都要熱鬧了!」 聶府後花園裡,綠樹婆娑,數不清的春花紅紅白白,抬眸望去,近處,流水潺潺穿越平橋小徑,遠處,亭台島嶼掩映在綠樹花叢間。 美景佳境,令人幾乎懷疑這是九天瑤池。 而臨水的碧池朱欄邊,那抹飄渺的清影,臨水而立在花影和波光瀲灩裡,長裙曳地,衣帶當風,幾乎讓人懷疑,是九天瑤池的仙子。 她只是靜默地站立,望著眼前的一汪碧水發呆,消瘦的身子在三月的曝光裡,迷夢一般籠罩著安靜淡然的光環。微風吹皺了一池碧水,吹落了一樹繁花,紛紛揚揚散亂的花瓣沾滿了她的衣襟和墨發,然而,她卻猶若夢中人一般,渾然不覺。 皇甫無雙遙遙凝視著,山石、古木、繁花、青竹,還有她,組成了一幅畫,讓人百看不厭的畫。他凝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在心中輕輕感歎著。 一陣風來,蕩起花著雨的衣衫,衣袂翩飛間,她忽然抬足佇立到了朱欄上。眼角的餘光瞧見不遠假山石畔的那抹清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佇立在欄杆上,展開雙臂,寬袖當風,獵獵作響。 皇甫無雙的心,好似猛然被人提起來一般,一片驚惶。 他快速朝著湖水邊奔了過去,只聽得「噗通」一聲落水的聲音,花著雨已經整個人撲到了湖裡,一點也沒有掙扎地沉了下去。 所有的侍衛早已被他屏退,他是偷偷在這裡看她的,他沒料到她會忽然跳入水中,他連想也沒有想,便隨著她跳入了湖水中。 三月的湖水,冰涼,冷冽。 華衣落水,瞬間濕冷如鐵,口鼻被嗆,窒息,然而,花著雨心頭卻是清明如鏡。 她知悉皇甫無雙也跳到了水裡,她感覺到他慢慢地向她遊近,感覺到他的手臂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身軀,將她費力地托出了水面。 周圍有人聲聚了過來,她感覺好幾個人跳到了水中,將他們兩個人拉了上去。 皇甫無雙一聲冷叱:「都退開!」 她的身子忽然一輕,被他橫抱著穿過花叢,穿過九曲回廊,一直到了她的閨房內。 水晶簾動,香爐煙暖,繁花影動碧紗窗。 她躺在床榻上,任由翠袖將她身上濕淋淋地衣衫換下,用錦被將她濕冷的身軀裹住。 床畔的鶴形紋銅鼎裡重新燃起了炭火,一室溫暖。 「你怎麼樣?」屋內,一道冷冽的聲音帶著一絲氣急敗壞。 花著雨側首,看到皇甫無雙一身濕淋淋地快步走了進來,幾個尾隨在他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拿著幹衣,卻戰戰兢兢不敢過來。 「皇上……您還是先換衣衫吧,不然容易染風寒……」一個小太監壯著膽子說道。 「滾開!」皇甫無雙回首冷喝道。 小太監嚇得臉色煞白地退了出去。 皇甫無雙負手快步走到花著雨床畔,一頭墨發濕淋淋尚在滴水,他俯身黑眸瞪得圓圓的,冷聲問道:「為什麼想不開?」 花著雨唇角綻開一抹冷然的笑意,眯眼道:「皇甫無雙,你覺得我還能活著嗎?你害了我的孩子,廢了我的武功,可你是皇帝,我沒有辦法殺你,我也不能殺你,我也殺不了你。可我不想再看到你,難道除了這麼做,我還有別的法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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