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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他們沿著臺階,緩緩走了下去。密室內光線幽暗,環境倒是和他們曾經居住的內懲院相差無幾,一樣的陰冷。裡面擺放著一張簡陋的床榻,上面鋪著棉被。

  康帝皇甫無傷正蜷縮在床榻上打盹,被小太監的犬杷一照,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似乎是難以適應火把的光亮,他睜開眼睛一瞬間,又再次閉上了。過了一會兒,終於又慢慢睜開。視線從皇甫無雙的臉上慢慢掃過,再掃過花著雨的臉龐,最後凝往在花著雨身側的丹泓臉上。宛若靜水深潭般的黑眸刹那間似乎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但,也不過一瞬間,便再次歸於平靜。

  他將目光再次轉到皇甫無雙臉上,冷然道,「我早說了,你說的,我是不會同意的!」

  皇甫無雙負手走到皇甫無傷面前,居高臨下笑道:「傷弟,到了今日日,你還要固執嗎?你還等著誰來救你呢,這是父皇的詔書,就算沒有你的讓位詔書,我也一樣能登上寶座。只不過,為了讓那些大臣少流些血而己。」

  皇甫無傷冷然笑了笑,並不說話。

  花著雨漫步走上前去,借著火把的光亮打量著昔日的康帝。這些日子的幽禁,讓他憔悴不少,看上去極是清瘦。很顯然,他也受過刑,裸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一道鞭痕。不過,一雙眼睛卻是分外的灼亮深冷,暗含著一絲不屈。

  花著雨倒是從未料到,看似柔弱的皇甫無傷竟然也有幾分骨氣。

  花著雨望著皇甫無傷凝了凝眉,心內輕輕歎息一聲。不論皇甫無雙還是皇甫無傷,若是不生在皇家,他們或許會是一對互敬互愛的好兄弟,然而,在這皇家,他們卻成了兄非兄,弟非弟的對手定要鬥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

  這兩個人,要說誰適合坐上那個皇位,無疑是皇甫無雙。因為皇甫無傷,只會是姬鳳離手中的傀儡。所以,今夜,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皇甫無傷,她凝了凝眉,將皇甫無雙親筆所書的那個詔書交到丹泓手中,朝著丹泓點了點頭,便隨著皇甫無雙和幾個小太監一起退了出去。

  眼下這種狀況,皇甫無傷恐怕是誰的話都不會聽在耳中。而丹泓,畢竟是他的嬪妃,如今,或許只有她才能和他說上話。而他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玄承宮的偏殿內,燭火搖曳。

  等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丹泓終於從地室中走出來。

  「怎麼樣」,花著雨問道。

  丹泓點了點頭,從袖中將皇甫無傷親筆所書的讓位詔書拿了出來。花著雨接過詔書,交到了皇甫無雙的手中。

  皇甫無雙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接過詔書,掃了一眼丹泓,微笑道:「宋照儀身患有病,還為本殿奔忙,此番立功不小,回去好好歇著。從今日起,你宮裡的幽禁本殿下便解去,你可以自由出入了。水棠宮所需藥物,自可拿著本殿下的牌子到禦膳房去拿。」

  丹泓唇角輕勾,扯出一抹笑意,朝著皇南無雙施禮謝恩。

  幾人出了偏殿,花著雨忽然心中一動。想必姬鳳離也在尋找幽禁康帝的地方,若是被他知悉皇甫無傷關在此處,依姬鳳離的實力,恐怕會來此救人。今夜,難保他沒有派人盯著他們。

  花著雨頓住了腳步,回首對皇甫無雙道:「夜色如此美好,殿下要不要在宮由轉一轉?」

  皇甫無雙愣了一瞬,隨即微笑道:「既然小寶兒想轉一轉,那本殿下便奉陪到底。」

  皇南無雙棄了車攆,帶著花著雨和丹泓,吉祥悄悄出了玄承宮,沿著宮中的青石路,穿過嬪妃居住的後宮,繞過清之宮,到了後宮的御花園,他們在假山群中轉了良久,出了御花園,又直奔後宮的冷宮地界,後來又到宮中的內片院去了一趟。

  一直轉到三更的更漏聲傳來,他們才才悄悄回到了居住之地。

  醉仙坊。

  雖然已經過了三更,然而醉仙坊內依舊熱鬧非凡。

  樓下的大廳內,琉璃宮燈光線迷離,燈下,人影憧憧,裘衣翩翩。戲臺上一名美貌的歌姬懷抱琵琶,纖手輕撥,奏出美妙動聽的《醉花間》。

  二樓雅室內,左相姬如離一裘白色輕裘,神色慵懶地斜倚在幾案旁,透過垂柱在門上的珠簾,神色淡淡地凝視著外面。

  身側為他倒酒的醉仙坊的頭牌小梨妖見他始終神色淡漠慵懶,笑吟吟道:「相爺,可是有想要聽得曲子,梨妖為您彈一曲?」

  姬鳳離仰首將杯中酒瀟灑飲盡,飲畢手執琉璃盞隨意把玩著,「不用了!」

  小梨妖抿唇笑道:「相爺,梨妖最近新譜了一個曲子,您就賞臉聽聽吧!」

  姬鳳離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也好!」

  小梨妖頓時笑靨如花,將手中酒盞放下,掀開珠簾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取了一架瑤琴過來,放在地面上,錚錚鮮起來。

  一曲未終,珠簾審被掀開,銅手快步走了進來。

  「相爺,銅大爺來了。」小犁妖按住琴弦,笑道。

  銅手肅然站在姬鳳離面前,低聲稟告道:「相爺,今夜皇甫無雙和元寶先是去探望了太上皇,在那裡逗留了兩盞茶的工夫,然後就去了清之宮,在那裡之逗留了三盞茶的工夫,後來就去了御花園,在御花園的假山群裡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後來去了冷宮,在冷宮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後來就去了內懲院,這次待得時候長點,有半個時辰的工夫,然後,就回去了,這一夜,他們快要交整個皇宮走一遍了。」

  姬鳳離執著酒盞,正在飲酒,聞言黑眸一凝,唇角勾起一抹淩厲的笑意。「皇甫無雙平日裡去太上皇那邊多不多?」姬鳳離淡淡問道。

  「挺多的,聽說這一次從內片院出來後,便對太上皇的病情尤為關心。白日裡沒時間去請安,一般晚上都會過去,」銅手道。

  姬鳳離端著茶盞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看來,需要走另一步棋了!」

  丹泓從皇甫無傷手中得到讓位詔書後,皇甫無雙的登基也算是名正言順。經過幾日籌備,終於定在十二月初舉行登基大典。

  十二月癸未日,這一日天氣晴朗,空中飄蕩著淡淡的雲氣。

  這一日,是南朝新皇皇甫無雙登基的大日子。不到寅時,皇甫無雙便在宮女的侍奉下沐浴完畢。按照南朝貫例,新皇登基前必須前往謹身殿去更換龍袍,等待寅時的即位大典。

  花著雨如今已經是從二品的太監總管,今日大典,便是她司禮。她身著一襲新做的絳紅色太監宮衣,腰間束著黑色繡著雲紋的玉帶,髮髻高束,頭上戴著官帽,手中揚著拂塵,看上去有和說不出的翩翩風致。

  謹身殿內一片燈火通明,宮女太監數不勝數,但每個人雖然忙忙碌碌,但卻都是鴉雀無聲,緩步進雲,竟好似入無人之境一般。

  紫檀木桌上擺著新皇的明黃色流彩錦緞如意團龍盤領的龍袍和雙龍戲珠紋金絲翼善冠。

  「離登基大典還有半個時辰,請皇上更換龍袍,」花著雨高聲喊道。

  立刻,一眾宮女匆忙湧了過來,捧起紫檀木桌上的龍袍便要為皇甫無雙更換。

  「慢!」皇甫無傷忽然冷聲喝道。

  聲音雖不大,但這宮裡的宮女們哪個不知皇青無從的脾氣,頓時嚇得一哆嗦,手拿著龍袍,齊齊跪倒在地,個個雙手篩糠似地抖個不停,生怕自己不知哪裡得罪了新皇。

  皇甫無雙卻不理這些宮女,唇角一揚,朝著花著雨笑道:「小寶兒,你來為本殿下穿這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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