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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三人出了府,便有幾十黑衣人迎了上未,姬鳳離今夜前來,也帶了接應之人。那些人都是騎著馬的,從隱蔽處風馳電掣奔了過來。

  一匹馬朝著姬鳳離奔了過來,在幽暗的夜色中,花著雨看出此馬毛色俱紅,隱約閃著金黃,就連眸中都是一片火色,這是一匹不折不扣的火駒,極其神駿。

  沒有比花著雨更清楚,一匹好的馬兒對於戰場上的兵將是多麼重要了,花著雨一見此馬便極是喜歡。以前,她在戰場上經常騎的那匹馬叫追電,是一匹白馬,只是胸前卻有一大片紅毛,乍看好似一片血色,又好似一記閃電。自從她回了禹都,那匹馬便給了康小四。今夜一見這匹火駒,花著雨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追電。

  這匹火駒極通人性,到得姬鳳離面前,似乎知悉姬鳳離受了傷,前蹄一跪,便矮了下去。姬鳳離從白衣上撕下布條,將傷口簡單縛住,緩緩上了馬。火駒恢恢低嘶了兩聲,便直起了身子。

  沒有多餘的馬,他們來時應當是一人一騎。花著雨正想著如何從城內的北軍手中搶一匹馬騎。就聽得身後馬蹄聲響,一道聲音從身後頭頂傳了過來,「把手給我!」

  淡如輕風,醇如美酒。

  風聲呼呼,空中數支火箭禦風而至,當當釘在府內的屋簷上,每一支火箭上,都摻有浸滿了油脂的布條,風吹,火起。

  在忽明忽滅的火光下,花著雨回首看去。

  黯淡的光線映出姬鳳離修長挺拔的身姿,蒼白面龐上那雙長眸格外地黑,深邃地凝視著她。他一手拉著韁繩,俯身探著另一隻手,向她伸了過來。

  夜風卷起他寬大的衣袖,衣袖便在花著雨眼前曼卷如雲。

  縱然是兩人之間仇深似海。但是,這一刻姬鳳離這一句:把手給我,令花著雨多少有些震動。

  她緩緩伸出手,卻在快要觸到他的手掌時,眸光忽然一凝。她看到姬鳳離肋下方才纏住的白布條,已經被鮮血染戰了紅色。

  蕭胤那雷霆一劍顯然刺得不輕,從明天火光裡,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臉上已經沒有絲毫血色,如若再一路策馬,再是失血過多,恐怕傷勢更加嚴重。她雖然恨他,但是,也清楚地知曉,現在,姬鳳離絕對死不得!

  花著雨顰了顰眉,沒有去拉姬鳳離的手,而是足尖在地上一點,縱身躍了起來。身姿飄逸如落雁般坐在了姬鳳離前面,從他手中接過了韁繩,一夾馬腹,馬兒便得得奔了起來。

  花著雨隱隱感覺到後背似有若無地碰觸到了姬鳳離的身子,心微微一抖,身子頓時變得僵直。方才一個衝動,怎麼忘了,兩人共騎一匹馬,難免身體接觸,心中不免有些後悔。遂冷哼道:「你別亂動,不然看我把你摔下馬去!」

  她的聲音沉冷如冰,極是犀利。

  背後的人身子明顯僵了僵,然後,她感覺到姬鳳離的身子微微向後挪了挪。

  胯下的馬兒似乎有些不滿,低低嘶鳴了一聲,奔跑的速度慢了下來。花著雨眸光一凝,這才感覺到自己說話的語氣有點橫,姬鳳離又不是她的部下,怎地一到了戰場上,就忘記隱忍了。這可是人家的馬兒!

  不過,馬都不滿了,前後的人卻似乎並沒有著惱,唇角勾著,風華無雙的笑意,伸手輕輕地拍了拍馬腹,溫柔低語道:「遂陽,聽話!」

  花著雨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一拉韁繩,馬兒又開始奔了起來。

  遂陽真不愧是好馬,奔跑的速度快如驚雷,帶著花著雨和姬鳳離在陽關的街道上奔馳而過。

  南朝的大軍還在攻城,隱約聽得到城門處動靜極大,號角聲,戰鼓聲,呐喊聲,撞擊聲,各種聲響交雜石一起,撼天動地。

  待他們奔出城門,便看到不遠處黑壓壓的南朝大軍,火把的亮光映亮了半邊夜空,照得眼前一片亮堂。

  一出城,花著雨便拍馬向南朝大軍那裡奔馳而去。

  身後忽然傳來箭矢破空的厲響,一撥馬頭,一簇簇羽箭,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如雨絲一般密集。

  透過密集的箭雨,遙望到下陽關的城樓上。只見北朝的弓弩手拉滿了弓弦,森冷的箭正直直對著他們。而蕭胤端然凝立在那裡,一襲玄鐵盔甲裹著他高大的身形,挺拔如松。城樓上黯淡的火光,映得他臉色沉沉,看不清神色。

  蕭胤不愧是北朝皇帝,說話一言九鼎,他遵守諾言,在出城的一路上都沒有動他們。如今,他們已經安然出城,而他,也在這一瞬出手了。

  這麼快,便在戰場上再次相見了。

  花著雨手中沒有兵刃,密集的箭雨多數都被尾其後的護衛們擋住了,但還是有幾支箭沖著她和姬鳳離射了過來。

  那箭很快,勢如破竹。

  身後一陣輕響,只聽得刷的一聲,姬鳳離手中那柄素白的扇子飛了出去,在空中盤旋數圈,將飛來的箭一一擊落,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花著雨當下不敢猶豫,趕馬快行,不一會兒就到了南朝陣地,遠離了城樓上北軍的射程和蕭胤的視線所及之內。

  早有兵將一擁而上,迎了過來。

  肩上驀地一沉,姬鳳離的身軀沉沉靠了過來,背心處有慍熱的濃體透過她身上厚重的軍服浸了進來。花著雨心中隨之一沉,深知是姬鳳離方才擊落箭雨時用了內力,使得剛剛凝結的傷口又再次流血了。

  姬鳳離頭靠在花著雨肩頭上,溫熱的呼氣吹拂在她脖頸間,這今花著雨極不舒服,她不適地動了動肩,靠在她身上的姬鳳離便被她從馬上碰了下去。

  藍冰正從南朝軍隊中大步迎來,見狀飛身縱躍過來,一把將姬鳳離接住了。花著雨坐在馬背上,從火把的微光裡,居高臨下看清姬鳳離身前的白衣都已經染紅了。

  雖在戰場上見慣了鮮血,但是,這一刻花著雨的心臟,竟是微微一滯。

  或許是白衣和紅血互相映村,看上去太過觸目驚心;或許是姬鳳離俊美的臉色太過蒼白;也或許是因為這傷是因為救她。總之,花著雨心中有些沉重!

  座下的逐陽看到主人墜馬,恢恢叫了幾聲,前蹄一揚,便要將花著雨從馬背上掀了下來。花著雨蹙了蹙眉,飛身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相爺,您怎麼受傷了?」藍冰急忽喊道。

  姬鳳離濃密的睫毛垂落,掩住了睥內絕色光華,在藍冰的呼喊下,黑羽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卻並沒有睜開眼,只是,唇角邊,卻勾起一絲淡淡的苦笑。

  唐玉也大駭,快步走上前去,撕開姬鳳離胸前簡單縛住的傷口,臉上神色頓時大驚:「趕快派人抬擔架來!」唐玉低首吩咐身側的兵士,聲音低沉的,話氣竟是微微顫抖。

  雖然唐玉沒有說什麼,大約是顧及到這是戰場,對面的城樓上是北軍。但是,花著雨卻從唐玉的語氣裡感到情況不太好。

  兩個小兵飛速抬了擔架過來,藍冰將姬鳳離放在上面,扶著送了回去。

  藍冰臨去前,冷冷地瞧了花著雨一眼,掩不住眸中的複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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