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隱天下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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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前兩次的親事,她都受到了傷害,那麼這一次的親事,她就有些對不住鬥千金了。 第一次,她覺得他不是那麼招搖奢侈了,因為每個人在大喜之日,都是穿這樣一身大紅喜服。鬥千金也同樣是,他似乎天生適合這種顏色鮮亮的服飾,這紅色的喜服更襯出他俊美邪肆的臉。他沐浴在陽光裡,臉上浮現著歡欣的笑容。在人流擁擠之下,緩緩策馬而行。 這也是一個優秀的男人,只是,他從未見過她,當她的公主身份曝出時,他來求親是合乎情理的。但是,那次在那幕達大會上,她還只是蕭胤身邊的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他竟然送她雪蓮。 花著雨不得不懷疑,他娶她的動機並不純粹。 所以,雖然心中對他有一絲歉疚,但是,她還是決定利用他。 花著雨就這樣隨著看熱鬧的人群出了上京城,白瑪夫人早已在城外為她備好了馬匹,花著雨從接應人手中接過馬匹和乾糧,策馬離開了北朝。 蕭胤從沉睡之中蘇醒了過來,撫了撫有些酸痛的肩頭,眯眼冷掃了一眼四周,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翻身從地毯上坐了起來,看到自己枕著的是一個精緻的錦墊,而這屋子,分明就是她的屋子,妝臺上還放著許多胭脂水粉,而身下的白色氈毯上,有一瓶打翻了的胭脂。 恍恍惚惚的記憶在腦海裡翻湧,他撫著額角,覺得頭有些刺痛。昨夜,他對月飲酒,不知飲了多少,一直到天色濛濛亮時,才被回雪奪下了手中的酒盞。 他不記得自己飲了多少壇,他的酒量一向很大,不會輕易醉倒,可是昨夜卻醉得一塌糊塗。 原來,有時候,醉人的並非是酒,而是飲酒者的心情。他昨夜心情不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抱著手中的錦墊發呆,隱隱約約記得,他脖頸下的柔軟和馨香,那似乎是她的身子,他一躺下,便舒服得睡著了,做了一個甜蜜而綺麗的夢。 可如今,覺醒了,夢也成空。而她,也已經不在身邊了。 蕭胤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緩步走了出去。 「殿下!您醒了!」他的幾個親衛一直守候在外面,看到蕭胤醒來,回雪早已端了茶盞,送來了一杯清茶。 蕭胤執起茶盞,一飲而盡,若無其事地問道:「公主呢?」 「公主已經被鬥千金娶走兩個時辰了,現在東燕的迎親隊伍已經出城百里了。」流風沉聲答道。 蕭胤聞言,眼前一片恍惚,感覺有一把鋒利的彎刀,在胸口一刀刀刨出一個巨大的空洞。那是寂寞的空洞,悵然若失的空洞。 那空洞似乎在一寸寸擴大,要將他整個人吞噬進去。 他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淡淡吩咐道:「流風,備馬!」 流風答應一聲,吩咐人到馬廝去牽馬。蕭胤連衣衫也沒顧上換,快步來到府門口,翻身上馬,呼哨一聲,海東青撲扇著翅膀落在他肩頭上,他一拉韁繩,策馬而去。 上京城外是一望無垠的草原,今日天氣晴好,極目可以看到很遠。蕭胤沿著迎親隊伍所去的方向,策馬追了過去。海東青在他頭頂的雲層裡盤旋滑翔著。 大黑馬奔的很快,風,呼呼地掛著,墨色大氅在身後肆意飛揚。一人一馬,猶如離弦的箭從草原上掠過。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追什麼?追上了又能怎樣?但是,他現在除了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難道還飲酒買醉嗎? 迎親的隊伍比他早出發了半日,但是一個隊伍畢竟比不上一匹馬的腳程快,在天色擦黑前,蕭胤終於追上了前方的隊伍。 他望著那逶迤而行的隊伍,勒住了身下的駿馬。 一人一馬,靜靜地凝立在一處高坡上。 他所愛的女子,終究要成為別人的妻了。 無邊的孤寂就如同沉沉的暮色,齊齊向著他壓了過來。而他,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再去追那只迎親的隊伍。追上了又能怎樣,見上一面又能怎樣,她終究還會是別人的妻。 晚風淒厲,落日無聲。 血紅的殘陽將他修長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長很長,衣袂在風裡飄飛著曼舞著,一如他糾結的心情。 南朝。 禹都的夜晚,燈火輝煌,笙歌彌漫。 安平街上的醉仙坊是禹都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樓兼樂坊,這裡的菜肴馳名禹都,且不光酒菜一流,還有自己專門的戲曲班子和歌舞伶人。 每到夜幕降臨,這裡便是禹都城裡最奢華的地方。 這一夜,華燈初上,一樓的高臺上,幕簾緩緩拉開,一個梨黃綢裙的花旦嫋嫋婷婷上場,嗓音婉轉地唱了起來。「晚妝殘,烏雲纏,輕勻起粉面,亂挽起雲鬟。將簡帖拈,把妝盒按,開拆封皮孜孜看,顛來倒去不害心煩。」 那花旦嗓音甚好,身段又玲瓏,唱的是一個深閨女子,收到了意中人的來信,心中歡悅而羞怯。 花旦唱了一段,便身姿嫋嫋地退了下去,接著上臺的,是一個白衣公子。 耀眼的琉璃垂晶燈,映出他賽雪的肌膚,如畫的眉目,一頭如夜色般烏黑的青絲長長流瀉身前,白玉般的面龐上,一雙清澈絕美的丹鳳眼。他邁著舒緩的步子上到臺上,神色慵懶地向台下淡淡一掃,台下之人,不管是哪個角落的,都感覺到他似乎看到他們一般。 他整個人纖塵不染,好似皎潔如玉的明月墜落九天,又似精雕細琢的古玉偶現俗世。 臺上早已有人擺放了一架瑤琴,他緩步走到瑤琴前,盤膝席地而坐,開始撫琴。 伸出的手指又細又長,似白玉雕琢一般,他輕攏慢撚,炫音清澈,一曲《春光好》便從他指下流瀉而出。 琴音非常動聽,眾人聞之,眼前好似滿樹瓊花綻放,隨風飄香,花的美,花的豔,花的香,皆在琴音之中淋漓盡現。 撫琴的白衣公子,正是花著雨。 她三日前初到禹都,身上銀子告罄,又沒有落腳之地,便暫時來到這醉仙坊做琴師。 這一路上,她便是如此度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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