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
四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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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不算響亮,卻將響亮的歡呼聲刹那壓下,眾人的呼聲沖在口邊突然失了聲,猶自保持著張大嘴的歡喜驚訝佩服震驚神情。 四面廣場,萬人張嘴,詭異無聲。 一片寂靜裡,雲痕無聲的退後一步。 剛才那一刻,他用了自己很久沒有用過的「惑心幽瞳」。 這門絕技是他的第一個師傅教他的,那是一個出身黑道的頂級人物,當年遭受白道圍攻追殺之中,被雲痕無意搭救,便教了他這門絕技和劍法,使他早早成名,遠超雲家諸子,但幽瞳絕技他卻用得很少,這是殺人術,但是卻又不能真正置強者於死地,用不好反而會傷著自己。 初遇扶搖,他用過。 玄元山上她一臉醜妝,遇上他的幽瞳被激得踉蹌後退,那一刻她認出幽瞳,眼神震驚而憎惡。 那震驚和憎惡,在很久之後回想起來還讓他自慚形穢,扶搖如此坦蕩光明,他竟然在她面前展露了如此暗昧的武功,從此之後他發誓不再使用幽瞳,只是加倍的苦練劍法,他想要能和她並行,卻絕不用邪道之術來玷污她的乾淨。 然而今日,他再次用了這門武功,並且一用便致人於死。 只因為不想看見她失望或自責,不想看見那明亮的眼眸因焦急而蒙上淡淡血絲。 雲痕斂了眼眸,抿著唇無聲退開,孟扶搖感激的望望他,用眼神表示感謝,隨即立即轉頭,在一片凝固了的寂靜中大聲笑。 「啊哈,真神奇啊真神奇,只聽說過治病治活的,或者治死的,沒聽說過先治活再治死的,宰相大人,您的治療術,真是特別啊特別。」 康啜臉色十分難看,治療術半途失效,比沒有效果還要糟糕,因為那意味著施術者用的是聚氣邪法,邪法續氣使人迴光返照,但那只是將殘餘的精神透支而已,不是真正的怯病療傷的治療術,在場的很多都是行家,哪裡會不懂?這下可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他皺起眉,心中有淡淡的疑惑,自己為了保證雅蘭珠不能治好病人,確實選的是最惡最重絕無生機的病人,但是以自己的功力,就算以聚魂之法振作精神,應該也能維持上最起碼半個時辰,怎麼會這麼半途跌落,當場讓自己下不了臺? 孟扶搖毫不留情的大肆嘲笑他聽在耳中,難堪之下卻發作不得,幾個仲裁面面相覷,看看兩邊病人都死了,商量半晌道:「公主和宰相都未能救活病者,第一場,平。」 話音剛落孟扶搖立即冷笑一聲,笑得幾個仲裁十分尷尬,毋庸置疑,他們的判決已經偏袒了康啜,使用邪法冒充治療術,本應該判輸才是。 孟扶搖越想越不甘,想想剛才雅蘭珠孤零零站在場中的背影,忍不住便一股邪火在心中拱啊拱,剛要說話,卻見長孫無極突然對她笑了笑。 那笑容沒來由的令她安心,知道長孫無極定然對下一場有所控制,忍不住也翹起嘴角,對他目光亮亮的笑笑。 第二場,意念控制術。 地面上鋪開地氈,雅蘭珠和康啜對面盤膝而坐,意念控制比試一向簡單,兩個人各逞其能,誰能控制住誰,誰就是贏家,這是不見刀光劍影的兇險,以往比試中,被逼瘋逼死的大有人在。 兩人各自的支持者站在各人身後,康啜身後一大幫,雅蘭珠身後只有稀稀拉拉孟扶搖幾人,形成鮮明的不對等的對比。 雅蘭珠卻笑得很開心,坐過去的時候給了孟扶搖一個燦爛而感激的笑容。 她畫一個大大的圓,將身後這寥寥幾人都攏了進去,然後往心上一按。 她嘴角笑容的弧度完滿,笑意如這夜星光璀璨。 孟扶搖也對她笑笑,催促她坐過去,雅蘭珠剛剛背過身,她的笑容就落下來了。 她是在幫珠珠嗎? 珠珠真的適合做女王嗎? 是的,她需要,她必須背負救出王族的責任,發羌王族現在只有她一個自由人了,她不做誰做?她不努力誰努力?便是珠珠自己,也覺得必須要挺身而出吧? 然而她為什麼突然覺得,對珠珠最好的,並不是搶回權柄,而是痛痛快快的繼續做自由而快樂的雅蘭珠呢? 孟扶搖歎口氣,壓下心中突然泛起的奇怪的感覺關注鬥法,隨即她眉毛便又豎起來了。 雅蘭珠剛坐下,還沒坐穩,康啜便突然道:「王后很想你。」 他的聲音低沉,聲音不像是從喉嚨中發出倒像是從胸腔裡逼出,一字字含糊卻又分明,一字字都帶著回旋的尾音和釘子般的力度。 雅蘭珠身子顫了顫。 孟扶搖一句「卑鄙!」險些衝口而出。 這混賬,趁珠珠還沒準備好便偷襲,第一句還是這麼要命的一句。 珠珠剛剛得知母親的死訊,這正是她心神最弱的楔入點,康啜這一問,她立刻便會被打亂心神! 雅蘭珠果然立即被趁虛而入。 她茫然的看著虛空,眼圈慢慢紅了,喃喃道:「母后……」 「你想對王后說什麼?」康啜盯著她的眼睛,慢慢道,「你們已經有一年沒見了,她想聽你說話。」 「母后……」雅蘭珠晃了晃身子,「……我錯了……」 這一聲她說得極低,卻極哀痛,少女的聲音低低弱弱自廣場上傳開來,再不復往日張揚燦爛,像一朵落花緩緩飄離枝頭,淒涼而無奈,聽得人心中一緊,廣場上嘈嘈切切的聲音漸漸隱去,人們凝神聽過來。 孟扶搖也晃了晃,珠珠說她錯了,這孩子……這孩子是指什麼錯了?這個從來都堅持自己,從來都和她一樣喜歡一路向前的明朗的孩子,為什麼會說自己錯了? 「哪裡錯了?」康啜不肯放鬆,一句盯著一句。 「……我不該丟下你,丟下你們……」雅蘭珠望著虛空中的母親,輕輕道,「……那天我跑出來,您其實知道的,宮門外的那個包袱,是您留給我的……我……我當時對著您的寢宮磕頭了……您知道麼?……隔半個月是您的壽辰,我……我提前給您磕頭……是我不孝……我不孝……」 孟扶搖抬起衣袖,緩緩遮住了臉。 她不用什麼東西堵住眼睛,眼淚只怕便會噴出來。 珠珠……珠珠…… 你琉璃般光華燦爛的活,卻也是琉璃般易脆的痛。 廣場上一片靜默,聽著那個醜名傳遍會國的王族少女哀切的懺悔,聽出她語氣中無盡的疼痛和蒼涼。 康啜卻浮起得意的冷笑,雅蘭珠比他想像中更好控制,她內心裡滿是傷痛和彷徨,看似堅強實則百孔千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他便掌握了她心神,只需要再狠狠加幾道猛藥,這孩子不死也瘋。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何必那樣拋家別去?」康啜語氣歎息,模擬著中年女子的不舍和痛心,「很想你……很想你……」 「……我……我……」雅蘭珠渾身都在顫抖,眼睛定在虛空中,手指痙孿著抓握著空氣中她自己擬像出來的母親,仿佛于陰陽相隔的空間突然穿越,抓住了母親的帶著熟悉淡香的衣角,那般深切入心,聞見香氣便如被雷擊,她霍然大大一震,撲倒在地,大聲痛哭。 「……我愛他!」 「我愛那個會給他母妃洗頭的男人!我不要扶風那些將妻子端上的水盆一腳踹翻的男人!」 「父王愛您,可是卻有三十八個王妃!您一生都在默默哀歎,再為父王接納一個又一個妃子,您早早老去,那是因為夜夜不能安眠,我不要做第二個您!」 「我聽見他和他母妃說,會給她娶個媳婦,就一個,他給端水,媳婦手輕給婆婆洗頭,我……我想做那個一家三口中的一個……」 「我只想要個專心專意愛我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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