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三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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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突有光影淡淡,有人影悄悄進入內殿,不長的人影投射在地面上,貓似的步履輕軟。 孟扶搖不動,將一杯茶漫不經心的喝著。 那人躡手躡足走近,悄沒聲息的撥開珠簾,慢慢挪到了她身後。 孟扶搖垂下眼,端坐不動,茶盞裡熱氣嫋嫋,她眼神清亮乾淨,一塊凝著的冰。 偷襲我? 找死! 一雙溫軟的手,突然蒙上她的眼睛! 孟扶搖肩頭一聳,腰間「弑天」瞬間滑出衣袖,倉身勁氣刹那流轉,彈飛欲起! 「猜猜我是誰?」 甜甜的,還帶著童音的帶笑語聲傳入耳中,語氣滿是調皮和嬌憨。 孟扶搖急刹車! 一瞬間她收刀、縮肩、壓下飛湧的真力、在爆發邊緣堪堪勒馬,因為收得過急力道過猛,刹那竟然逼出一身大汗。 好險! 差點洩露了武功! 深吸一口氣,孟扶搖回身,有點無奈的注視著「多啦A夢」貴妃,皺眉道:「阿光,進門怎麼不通報,你越來越沒規矩了。」 唐怡光傻傻的笑著,伸手去她桌上去取點心,道:「我想你這邊的小胡桃了。」 孟扶搖歎口氣,將她拉過來,從櫃子裡另取一盒給她,道:「桌上不新鮮,換這個。」 唐怡光只要有吃的就好,笑嘻嘻的接了,這才想起來給她行禮,孟扶搖攔住,哭笑不得的道:「以後進我寢宮要通報,知道嗎?」 那孩子哦了一聲,孟扶搖向來對蘿莉沒抵抗力,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下殺心,親自幫她敲胡桃殼,看她吃得幼童一般拋抛灑灑,想起當初軒轅旻說起的她墜馬傷腦的事,忍不住問:「阿光你當年才六歲,怎麼就會去騎馬?你爹爹教你的嗎?」 唐怡光滿嘴嚼著食物,含含糊糊的答:「……哥哥教我。」 孟扶搖沒聽清那是個什麼哥哥,也沒多想,待她吃飽了將她送了出去,回來後,站在室中仔細將最近打算做的事想了想,忽覺身後門簾掀開,聽那韻律奇異的步伐就知道是暗魅,孟扶搖沒回頭,隨口道:「你那蛇毒毒傷,沒事吧?」 暗魅「嗯」了一聲,輕輕走到她身後,手突然搭上她的肩。 孟扶搖下意識一讓,暗魅卻道:「我給你舒一下骨,你功力進益骨骼抽節,這個時候舒展開來對你更有好處。」 孟扶搖猶豫一下道:「不用了,這樣就很好。」 身後暗魅輕聲歎息,聲音如秋風掠過一片霜白的樹梢,淡淡的涼而滄桑,他道:「你便這樣讓我欠著你,欠一生,欠到死麼?」 孟扶搖怔一怔,回轉身,道:「何必說得這麼嚴重?誰欠誰,欠多少,計較這個的還是朋友?」 暗魅眼底琉璃光滑流轉,聽她這話並無喜色,那種淡淡的蕭瑟更重幾分,卻最終一笑,道:「那最起碼幫你松骨下沒問題吧?」 孟扶搖無奈,踢踢踏踏爬上榻一躺,趴枕頭上道:「如果我睡著了,麻煩你不要看,我睡相也就比元寶大人好一點。」 元寶大人蹲在她枕頭上,鄙視的看她一眼——最起碼我不流口水! 孟扶搖趴著,心中想著自己下一步下下一步的計劃,腦子裡亂哄哄的,忽覺身後一軟,暗魅的手指已經按上了她的背。 他五指修長,指節散開如舒展枝葉,一觸及她的背熱流便如泉潺潺,湧入四肢百骸,隨著暗魅高超優雅的手勢,孟扶搖聽見自己骨節微微掙響之聲,清脆明亮,那般點、推、敲、拓、輕柔熨帖如清風拂體,卻又沉勁有力似大江湧流,將她一直以來的緊繃緊張都從體內漸漸驅除,孟扶搖飄然欲起渾身松爽,舒服得差點想呻吟,趕緊咬住枕頭。 聽得身後那人淡淡道:「扶搖,你太緊張了,你的身體,都是緊繃的。」 孟扶搖汗顏的笑笑,心說其實是因為我搞不清楚你算不算君子。 暗魅又笑了笑,突然轉了話題,輕輕道:「願不願意永遠留在軒轅?」 孟扶搖心中一震,這個話題向來是她最怕的話題,留在軒轅?哦不,她的一生註定了永遠不能為誰停留,她的腳步和她的心,時常背道而馳,卻又不得不咬牙繼續向前,太淵、無極、大瀚、軒轅……路始終在前方。 她在沉默,隨即感覺到背上的手指停了一停,清逸氣息逼近,暗魅的身子似乎俯低向她,孟扶搖怔了怔,有心翻身躲開,然而她為了避嫌沒敢在床上松骨,身下是窄榻,只有一人寬,一面檔死,一翻身要麼翻進他懷抱要麼翻得正面對他,那更是一份直面相對的尷尬,正猶豫間,暗魑的身子卻在她耳側停住,他伸手,輕輕撚了撚孟扶搖耳垂。 他的手指柔軟溫暖,前段日子的微涼已經散去,彼此都有絲緞般的觸感,彼此都顫了顫,孟扶搖一偏頭,暗魅卻已鬆開手,淡淡道:「……終是不能留麼?不過,日子還長著呢,扶搖,你看,你這個不願打上任何人印記的傢伙,第一次破例為我穿了耳洞……我但望終有一日你能為我破例更多。」 孟扶搖默然,半晌答:「我的讓步,向來只在我覺得可以的範圍之內。」 「我知道。」暗魅輕輕地笑起來,笑聲似歎息,一聲聲涼過冬日寒風,卻又一聲聲長過情絲萬縷,「如果真的再沒別的破例,有過這一次,也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他站起身,遞過來一個小小盒子,轉身走了出去,將至門邊時扶住門框,沒有回首只淡淡道:「扶搖……真希望你不會讓這個耳洞長攏。」 孟扶搖抿著唇,打開那小盒子,裡面是一顆雪白的丹丸,拇指般大,幽香迫人,孟扶搖嗅不出什麼成分,卻也知道這東西一定珍貴無倫,她轉頭,看看暗魅離去的方向,又摸了摸自己耳垂,良久,輕輕的歎息一聲。 *** 軒轅昭寧十二月二十一,冬日寒冷,滴水成冰,軒轅和大瀚邊境的莽莽山脈覆雪萬里,沉默蹲伏於蒼茫大地,遙瞰兩國戒備森嚴的邊境。 今冬特別的冷,昨夜甚至下了一場大雪,雪厚尺許遍地銀白,家家戶戶掩門守火,任那雪地平整如貂毯,一色深白無人踩踏。 清晨,霞光淡淡,在雪地上嫣紅銀白的鋪開去,有種收斂沉靜的華豔。 卻有「咯吱咯吱」的艱難踏雪聲漸漸從遠處傳來,伴隨著嘈雜的語聲,雪地上多了幾道迤邐的深腳印子。 「奶奶的,這天氣,還得出門守哨!」 「不就是怕對面的瀚軍搗亂麼,其實也就是虛張聲勢,他們皇帝還在我們這呢。」 「我說這鬼天氣,人家還不是悶在帳篷裡烤火,打仗?咋打?」 「鄭護軍也真是,拿咱們不當人!」 紛亂的語聲驚破雪後的空深寂靜,軒轅國東北邊境長策守軍鬆鬆垮垮挎著刀劍一路艱難跋涉過來,他們是今天負責邊境巡邏的小隊。 習慣了偏暖氣候的長策守軍,分外耐不得寒,此刻勉強出門放哨,一個個穿得狗熊似的,軍中趕制的新棉襖過於粗糙,穿進去兩根胳膊便成了蘿蔔,直直挺那裡,別說拔刀,自己想摸到自己屁股都難。 當先的小隊長懶懶的爬上一個高點的山坡,往對面隔了一條不算太寬的河的寂靜沉沉的瀚軍帳營看了一眼,道:「我說這天氣鬼會出門!屁動靜也沒!走,回去!」 眾人高高興興應了,轉身就走,走在最後一個的突然回身,道:「咦,什麼聲音?」 他回身,便看見對面,鐵絲荊棘網後面的河面上,突然傳來了馬蹄之聲,隨即看見一隊深紅甲胄衛士,火般的出現在對岸。 那隊衛士在雪地裡慢悠悠的「馳騁」,手中還晃著弓箭,那士兵一看便樂了,笑道:「哈,哪家的傻子,這麼厚的雪出來打獵?」 眾人都哈哈的笑,那小隊長道:「咦,這是哪家的軍隊?大瀚軍是黑甲啊。」 「管他哪家的,總之和咱沒關係。」眾人轉過身,突然看見對面當先一個漢子揚了揚弓,隨即他馬前跑過一隻兔子,那兔子直直奔過河上冰面,鑽過鐵絲網,向這隊士兵奔來。 那小隊長來了興趣,笑道:「好肥的兔子!既然送上門,帶回去打牙祭!」 他彎弓搭箭,一箭飛射,正中兔子前心,眾人都叫聲好,那小隊長洋洋得意,笑道:「不過是只兔子,當年在定河戰場……」 他的語聲突然頓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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