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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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南成輕輕撫著膝蓋,在心底無聲歎息,天煞武將人才凋零,北奇莫名其妙死在長瀚山脈,古淩風如今也成了不言不動將死的廢人,最優秀的兩名將領雙雙摧折,偏偏戰北野又到現在都沒擒獲,這個弟弟的存在,像一抹陰影,濃重的壓在天煞皇族心頭,他隱約感到危機逼近,卻苦於沒有英才可用,要不是被逼如此,他怎麼會將主意打到別國將領身上? 他的手按在腿上,感覺到某處依日存在的隱隱疼痛,忍不住陰冷的看了戰北恒一眼——西華宮那一夜,那藏了針的馬鞍讓他苦頭吃了不小,到現在還在每日治療,他怕自己真的因此廢了,堂堂天煞皇帝,卻遭遇如此命運,他每一想起都怒火上升,忍不住渾身顫抖。 那夜那個黑衣少年,若讓我抓住了你是誰,一定零割碎剮了你! 殿上對談旁敲側擊各轉心思,殿下爭鬥依日如火如荼,裴瑗已經勝了沈銘,接下來是雲痕對雅蘭珠。 雅蘭珠甩著十幾個辮子笑嘻嘻的跳到場中,對雲痕勾勾手指:「好好打,別指望姐姐讓你。」 雲痕笑一笑,起身時看了孟扶搖一眼,他眼神裡有一些很奇怪的東西,看得孟扶搖心中一跳,卻又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而等到兩人動手,孟扶搖漸漸開始明白了那眼神的含義。 彩光一樣滿場飛竄的雅蘭珠,有著極妙的輕功和招數,內力卻不及雲痕,而且她這幾日也熟悉了雲痕,自然不會用上她那個藏了蠱的盅,那麼,對上輕功和劍法本就不弱於她,內力還比她強些的雲痕,自然絕無勝理。 然而場中卻不是那麼回事。 那只七彩的蝶,盤繞飛舞,化出流麗的軌跡,一圈一圈的纏繞住雲痕,雲痕的劍氣,明明可以瞬間破開那些彩霧,卻顯得暗淡了些,在霧中左沖右突,那青白的劍光掃及的範圍,卻越來越小,從外圈看去,就見彩虹般的色彩漸漸包圍了那一片閃亮的青白色,將之一點點逼在了中心。 怎麼會這樣?雲痕第三輪是受了傷,但好在不是嚴重內傷,經過宗越調養,已經好了大半,怎麼突然弱到這個地步? 這場他的精神氣和上場天差地遠,那些勇氣和堅持呢?他遠來天煞,不也是為了爭奪真武三甲嗎? 第三百零八招,彩光一收,青光一滅,雅蘭珠掌中一柄短槍抵在雲痕喉頭,清脆的笑:「你輸了。」 雲痕笑一笑,笑得十分清亮坦然,隨即撤劍,無聲一禮,轉身就走。 雅蘭珠立在場中,看著他背影,眼神裡也多了此奇異的神情,那是佩服;隨即她眼光向孟扶搖一掠,翹起唇角,笑了笑。 那笑容,是羡慕。 孟扶搖已經沉默下去。 她明白了那個眼神。 放棄,和犧牲。 一懷壯志的少年為了她,所作出的犧牲。 他也看出了長孫無極試圖留下雅芒珠的用意,他擔心如果自己勝,未必能克制得了來勢不善的裴瑗陰毒的巫蠱,所以,他把五強之位,讓給了擁有蠱王的雅蘭珠。 太淵最有希望的魁首爭奪者,五強穩占,註定要在天下武人面前實現自己的最高價值的少年,僅僅為了她的安全,便放棄了自己走上真武前五位置的夢想。 天知道他為這個機會準備了多久?天知道失去這個機會會有什麼在等待著他? 孟扶搖的手指抵在額心,拼命掐住自己欲待流出的淚。 她當初對裴瑗還是太客氣了! 她早該殺了她! *** 最後一輪,滿心鬱悶的孟扶搖正想著乾脆第一個上去擺擂,正好大開殺戒,不想臺上長孫無極突然對戰南成道,「陛下,這最後一輪,改明日再戰如何?」 戰南成皺眉,道,「太子何意?」 「今日一戰,諸位多半已疲憊,再戰怕力有不逮,」長孫無極手指虛點,微笑道,「尤其雅公主和燕夫人,都戰了兩場,如果讓她們現在直接參加最後前五之爭,對她們也不公平。」 戰南成沉吟,長孫無極微笑,「在下一路行來,都聽聞此次真武大會,光風霽月力求公平,連簽盒都花了心思,自不敢有拂真武公正真義……」 戰南成立即答:「好。「 孟扶搖手攏在手裡,望天,行,遲一天就遲一天,遲一天我一樣宰。 她感覺得到裴瑗的目光,有意無意森冷的掠過來,這個女人,和她命中註定不能共存,她唯一奇怪的就是,燕氏夫妻都知道她的女子身份,為什麼沒有告訴戰氏兄弟?燕驚塵沒有告訴也罷了,裴瑗為什麼也不說?還是她自負太高,覺得這個秘密沒什麼用,只想自己殺了她? 她冷哼一聲,大步出殿頭也不回,不管身後那縷牽絲般粘在她背上的目光——長孫無極,有種今晚不要來找我。 可惜她認為的有神,和某人認為的有種從來不是一回事…… *** 當晚孟扶搖吃飯時,拼命給雲痕夾菜:「來,吃,多吃點。」她不停往雲痕碗裡堆菜,似乎想用那些雞鴨魚肉來補償自己的愧疚。 雲痕只是平靜的吃,孟扶搖給多少他吃多少,孟扶搖夾著夾著夾不下去了,她突然想起,雲痕不愛吃葷,平日裡吃得也很少,根本吃不下這麼多油膩膩的東西。 他卻平靜的吃,只因為他不想拂逆她的好意。 孟扶搖放下筷子,看著他一切如常的神情,他還是那個清冷少年,沉靜而銳利的氣質,像秋風原野上一竿獨自向風的青竹,不因世間沉浮跌宕而失卻光亮,只向著一個方向舒展枝葉,翠葉因風搖落,心思卻靜若明淵。 他不失落,不沮喪,不覺得自己對她有功,不覺得那樣的放棄是犧牲,甚至不試圖安慰孟扶搖——越安慰她會越愧疚,他知道。 她的好意,對他顯得蒼白又多餘。 飯桌上氣氛沉悶下來,雅蘭珠啪的一下放下筷子,不滿:「不就是我不小心贏了雲痕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孟扶搖笑笑,夾了一塊東坡肉給她:「是,不關你的事,來吃肉。」 「這麼肥我會吐。」雅蘭珠拒絕。 「正好,明天吐裴瑗身上。」孟扶搖頭也不回答,看見元寶大人棒著個肚子蹲在一邊,眼珠骨碌碌亂轉,不禁好奇,「耗子,咋了?大姨媽來了?」 元寶大人抬頭,給了她一個猥瑣的笑容。 孟扶搖被那笑驚得一炸,突生不祥預感,隨即便聽見外間,先吃過飯出去的鐵成忽然一聲怒喝,隨即「呼!」的一聲猛烈的刀風卷起。 眾人都嚇了一跳,以為有敵來襲,宗越一拂袖,一道白光已經射了出去。 白光射出廳門,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連鐵成的聲音都不見了,宗越眉毛挑一挑,雲痕和孟扶搖已經長身而起奔出去。 先奔出去的是孟扶搖,她本就靠近門口,一轉身到了門檻處,探頭一看立即向後一退,把後面的雲痕也撞了回去,然後立即大力關門,上閂,還拖過凳子往門後頂,拖了一個凳子不滿意,又拖一個,再拖一個,拖第三個時,拖不動了。 那上面坐了人,淺紫衣袂,淡淡銀紋。 孟扶搖手僵住,視線慢慢上移,便見那見鬼的人穩穩坐著,含笑下望,道,「扶搖,你真體貼,知道我累了,幫我拖凳子來著。」 孟扶搖目光看進那眼中半秒,二話不說,拔刀! 她刀光亮得像穹蒼神山上的雪,快得像掠過長青神殿上空的流星,一刀出,腿斷! 凳子的腿斷了。 四條凳腿被她齊嶄嶄砍下來,只到個凳面,孟扶搖收刀,大笑,叫你坐!叫你丫坐! 她的笑聲突然嗆在了喉嚨裡。 對面,凳腿砍落的刹那,白光一閃,元寶大人推著個木墩子飛快滾了來,恰恰滾在斷了凳腿的凳子下,穩穩的將凳子支個正著。 …… 媽的,漢奸和狗腿是世上最該滅絕的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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