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
室內很快空蕩無人,被人流行走帶起的簾幕,靜靜垂落。 青玉燈透出熒熒燈光,映上紗幕,照見隔間裡,靠著妝台緩緩軟倒在地,掩面低泣的影子。 那影子單薄的雙肩不住聳動,嗚咽低微,若斷若續,哭聲低沉如一個永遠不可驚破的夢魘。 半開的長窗吹進夜半的涼風,悠悠在室內迤邐,風聲裡,隱約傳來極低的輕喃。 輕,卻利,像磨利了的鋼絲,或者千年冰川之巔的冰錐,帶著寒冷而不滅的恨意和殺氣。 「如果我知道你是誰……必殺之……不死,不休……」 *** 那一聲尖叫剛錐般戳破了整個玄元山莊的寂靜,所有人都已聽見,所有人都反應各異。 齊尋意目光深邃,翻騰著算計、局勢、計劃……種種般般,唯獨沒有對表妹悲劇的憐憫。 宗越負手立於窗前,面對著一望無際的黑暗,然而他看著虛空的目光卻並不空茫,仿佛落在實處,看見掩藏在午夜微霧背後,人生裡一些寒悚的命運。 聽見那聲尖叫,他慢慢伸出手,做了個劃開薄霧的手勢。 奇怪的是,他的眼底,居然也並沒有憐憫。 而遠處的一處山巔上,寬袍大袖的男子,閑閑倚著山石,把玩著一面形狀古怪的鏡子,眺望著下方玄元山莊。 他膝上,蹲著白毛迎風飄揚的元寶大人,保持著和主子一個方向,注視著前方黑暗。 它目光很凝重,它姿態很端肅,它已經陪著主子看了半個時辰。 它其實什麼都沒看見。 元昭詡偏頭,很嫌棄的看了看自己裝模作樣的寵物,突然站起。 元寶大人立即骨碌碌滾下去,四腳朝天,肚皮粉紅。 聽見主子微笑,道,「真蠢。」 元寶大人雙爪撲地,準備開哭。 不防主子又淡淡接了一句,「我說,齊尋意。」 元寶大人破碎了一地的玻璃心立即合攏完整。 身後傳來快捷的腳步聲,一陣風似的掠了來,樹葉簌簌搖動裡,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 「啊哈,剛才那聲尖叫,分貝真高,適合練高音。」 黛色人影一閃,孟扶搖爬了上來,將元昭詡一把推開,自己一屁股坐下去,齜牙咧嘴的揉著膝蓋悻悻道,「那傢伙好厲害,我使盡全部力氣才逃掉,腿撞上樹都沒感覺,哎呀,現在歇下來了,倒覺得痛了。」 半晌又道,「這人什麼來頭,裴家的身份,好像很厲害啊。」 元昭詡倚著山石給元寶喂果子,元寶已經忘記剛才被欺負的慘痛,張大嘴心滿意足的等著嗟來之食,聽見孟扶搖問話,元昭詡笑笑,答非所問,「你叫了這半天苦,可是要我親自給你揉揉膝蓋?」這一答話,手下餵食的動作稍慢,元寶立即對孟扶搖怒目而視。 孟扶搖鄙視的瞪回去,又瞪了元昭詡一眼,嗤笑一聲,「你還是去揉那傢伙的肚子吧,我看它消化不了,漲死就糟了。」 元寶立即對著孟扶搖呲牙,孟扶搖這回根本不理它,元昭詡笑笑,取布巾擦擦手,道,「皇室。」 孟扶搖眼神一凝,語氣也沉了下來,「皇室?」 元昭詡目色光華流轉,笑吟吟道,「後悔了?」 孟扶搖長眉一挑,唇角微翹,「我只後悔那天沒有刺她個對穿。」 元昭詡盯著神采飛揚的孟扶搖,目光閃動,半晌微微笑道,「知道你剛才去夜襲的是誰麼。」 「誰?」 「太淵皇三子齊尋意,」元昭詡笑得神秘,「也就是五洲大陸七公子之一的公子意。」 「公子意?『一曲杏花潤煙雨,三千紅顏舞星闌』,那個號稱天下文采第一,風流第一,荒唐第一的公子意?」 孟扶搖愕然,想起那毒蛇般潛伏、暴風般突現的劍光。 元昭詡瞟她一眼,「看來我幸虧沒把他的身份提前告訴你,不然你先前在聽風小榭,只怕就跑不動了。」 「胡扯。」孟扶搖白他一眼,「我是看見美色就跑不動腿的人麼?」 元昭詡煞有介事的俯身,拍拍元寶的腦袋,「元寶大人,你說她是不是?」 「吱吱!」 元寶的語氣聽起來著實贊同。 孟扶搖大怒,惡狠狠道,「我要真的是色女,我第一個撲倒你……」話到一半突然警覺失言,呃的一聲趕緊住了口。 可惜好耳力的元昭詡早已聽見,長眉一揚笑吟吟的看過來,「嗯?」 孟扶搖霍地跳起,大聲道,「走了!」 她三步兩步奔下山石,當真動如脫兔,隱約聽得身後男子一聲低笑,近在耳側。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正如元昭詡孟扶搖所料,事情在第二天起了變化。 按說齊尋意在玄元劍派內遇刺,應該第一時間通知林玄元商討對策,然而齊尋意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沉默了整整一天,這一天裡,他派出了多方人手查探事務,接觸了一些門中弟子,到了晚上,他去拜訪了林玄元。 兩人到底商談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只隱約聽見林門主勃然大怒,而齊尋意只是微笑著下令,玄元劍派門主涉嫌和雲氏家族勾結,重傷郡主裴瑗,帶往燕京審問,玄元劍派上下俱派重兵看守,嫌疑未去,諸弟子不得外出山門一步。 玄元劍派在太淵國也是數得上號的武林門派,門中弟子也多有豪門貴族出身,按說齊尋意沒經過當地官府查審也沒請旨,便自作主張的羈押一門上下,實在有些草率恣意,可惜這位皇子向來行事便是這個風格,全天下都知道他放縱不羈,荒唐第一,他行事不出格才叫奇怪。 齊尋意將玄元劍派關的關押的押,隨即便去拜見了在此作客的無極國太傅,代太淵朝廷很致了一番歉意,命令立即給太傅一行放行。 如今孟扶搖便優哉遊哉的跟在太傅隊伍中,行出了玄元劍派的範圍。 「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孟扶搖若有所思了很久,終於在元昭詡耳邊嘀咕,「我雖然想著要栽贓,但是也只是想混淆下視線趁亂逃出,因為齊尋意應該知道這件事有些蹊蹺,沒那麼容易上當,但現在看來,他好像一定要對林玄元下手,不要和我說這是因為他出名的荒唐,就那天晚上我和他打的那交道便可以看出來,這人所謂的放縱荒唐,八成是個幌子。」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