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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千余將士齊聲回應:「殺。」

  伴隨著響徹雲霄的喊殺聲,埋伏在澗口兩邊的齊軍一起跳出,向前直沖進周軍的隊伍,砍瓜切菜般斬殺起來。

  周軍本就如驚弓之鳥,這時突遭襲擊,頓時蒙了,等反應過來,已有無數人被砍翻在地。其他人更加驚恐,發一聲喊,便四散奔逃。黑夜中慌不擇路,又有不少人掉下深澗。

  因為高長恭帶著傷,韓子高便搶先沖在最前面,高長恭與顧歡跟在他兩側稍後,呈品字形向前殺去。這個陣形攻守兼備,三人又都是久經戰陣的驍將,勢如破竹,從周軍如長蛇般的隊伍頭部直殺到尾部,居然毫髮無損。

  楊敷已知今日難以倖免,提刀拍馬搶上,連殺齊軍數人,自己也是遍體鱗傷。尉相願見他勇猛,立刻縱馬自後沖上,挺槊直刺。槊尖穿透他的鎧甲,刺入後心,從他胸前穿出。楊敷痛叫一聲,倒撞下馬,再無聲息。

  主將陣亡,周軍更無鬥志,便有人大喊:「投降。」立即有無數人跟著喊起來。

  高長恭這才下令停止攻擊,命令周軍放下武器,站到一邊,然後派一部分人進入定陽城進行搜索,一部分人留在這裡處置降卒。

  顧歡見大勢已定,便道:「長恭,大哥,我這就去告訴義父。」

  高長恭和韓子高同時說:「好,快去。」

  顧歡策馬飛奔,直沖回大營,大叫「我們勝利了」,隨即滾鞍下馬,跑進段韶的營帳。

  外面已是歡聲雷動,段韶卻在床上昏迷不醒。吳謙滿頭大汗,一直在緊張施治。

  顧歡趕到段韶床前,興奮地說:「義父,我們勝利了,定陽城拿下來了。」

  段韶的手微微一顫,眼皮也動了一下,卻終究沒有醒過來。

  顧歡茫然地看向吳謙。那位名醫一直雙眉緊蹙,面有憂色,此時卻眼睛一亮,急急地道:「顧將軍,你繼續跟太師說話,最好把戰事的詳情告訴他,對太師的病大有好處。」

  顧歡便站到床邊,繪聲繪色把剛才的戰況說了一遍。雖然心中惶急,她卻努力控制著情緒,盡力裝得像往常一樣,用詞詼諧,活潑開朗,把周軍的狼狽,齊軍的英勇,當時的天氣、地勢,戰事的發生、過程、結局都說得詳詳細細,甚至添油加醋,描述得精彩紛呈。寂靜的帳篷裡全是她一個人的聲音,輕快爽朗,充滿歡樂。

  等到講完,她總結道:「義父,我們拿下定陽,宇文憲便無計可施了。斛律將軍那邊完全可以將他和韋孝寬逼回河西,令他退守龍門。這河東廣大之地就屬於我們齊國了,你說是不是?」

  她這邊滔滔不絕地說著,那邊的吳謙便感覺到段韶的脈象漸有起色,頓時心中大喜,立刻在童兒的協助下為他施針、灌藥。顧歡講完了,停下來歇口氣。吳謙將一小碗長白山老參湯給段韶喂下,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顧歡眼巴巴地看著,卻不敢開口詢問。

  吳謙抹了把額上的汗,微笑著說:「顧將軍,你創造了奇跡。太師聽到大捷的消息,心氣大盛,老夫趁機給藥,竟將病勢逼退了幾分。太師這條命啊,算是從閻羅王手裡搶回來了。」

  顧歡怔在那裡,繼而大喜,心裡一松,頓時覺得支撐不住,雙腿發軟。她蹲下去,趴在床沿,喜極而泣。

  哭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到段韶的手無力地放到自己手上,輕輕握了握,不禁哭得更厲害,嗚咽著說:「義父,義父,你太好了……你答應歡兒的事做到了……謝謝你,義父……」

  段韶很虛弱,一個字也說不出,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微微抬起手,放到她的手上。只這一個小小的舉動,便充分表達了他的安慰與喜悅。

  過了一會兒,段韶又昏睡過去。吳謙到現在還沒合過眼,累得筋疲力盡,見段韶的情況已經穩定,便悄聲對顧歡說:「顧將軍,讓太師好好歇息吧。最好過兩日便送他回鄴城,老夫定會將他的病治好,讓他完全康復。」

  「嗯,好。」顧歡這才抹掉淚水,站起身來,感激地道,「先生救我義父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我明日便與王爺商議,安排人將義父和先生送回鄴城。等此間戰事了結,我和王爺回去後,一定重謝先生。」

  「不必,不必。」吳謙連連擺手,「你們血戰沙場,保家衛國,連性命都可以不要,老夫盡些綿薄之力是應該的,還謝什麼?」

  「是王爺與我的心意,請先生不必推辭。」顧歡溫和地道,「先生請歇息吧,明日不用早起,我會為先生安排膳食的。」

  「好。」吳謙這才帶著童兒到旁邊臨時搭建的一頂帳篷裡休息了。

  顧歡出去,派人飛馬通知高長恭與韓子高,段韶已無性命之憂,讓他們不要擔心。這個好消息立刻傳到所有參戰將士耳中,人人喜形於色,頗感欣慰。

  次日,段韶的病情便不再惡化,也有了些精神,偶爾會醒過來與他們聊上幾句。

  第三天,高長恭便安排一隊親兵與蘭陵十八騎護送段韶回鄴城,然後率軍拔營,繼續向前推進。他們很快便佔領了汾州與姚襄,讓齊國的邊境線擴大到黃河東岸。

  此時,宜陽等九城仍被周軍佔領,斛律光與宇文憲、韋孝寬一直在這一地區進行拉鋸戰,形勢膠著,勝負難料。直至聽到定陽失守的消息,宇文憲便知大勢已去。斛律光得到高長恭的軍報,卻是精神大振,立刻揮軍進攻。

  韋孝寬是周國名將,斛律光卻是他的剋星。韋孝寬打別人勝多敗少,但只要遇到斛律光,幾乎是屢戰屢敗,此次也不例外。宇文憲也親自與斛律光打過,卻依然處於下風,往往每打一仗,便得多退後數十裡。

  不久,高長恭到達宜陽城外,與斛律光合兵一處。

  宇文憲與韋孝寬見齊軍勢大,便撤過黃河,退守龍門。

  宜陽城中的周將心生懼意,不敢堅守,遂率軍突圍。斛律光與周軍在宜陽城下大戰,將其擊潰。高長恭則率軍輕取周國建安等四戍,殺敵三千餘,俘虜一千餘人。

  至此,這場持續了大半年的汾北、宜陽之爭暫時落下帷幕,斛律光與高長恭凱旋。

  高儼自是大為高興,在宮中大宴群臣,頒下豐厚賞賜,並宣佈於半月後迎娶斛律家的千金為自己的皇后,一個月後,中山長公主將嫁進段家。

  在這一片喜氣洋洋之中,蘭陵王府卻隱隱有些詭異的氣氛。雖然外人沒有注意,府裡的人卻都有所察覺,不免議論紛紛,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鄭妃從常山寺回來了,對外宣稱身體不適,一直閉門不出。高平要請大夫來為她診治,也被翠兒阻止。這位大丫鬟自進王府後,一向氣焰高漲,最近雖有收斂,畢竟本性難移,從常山寺回來後卻神情惶恐不安,不願與人多作交談,除了料理王妃的飲食起居等日常事務外,幾乎也是足不出戶。高平察言觀色,總覺得不對勁,但他是下人,怎麼也不能去向王妃問長問短,只好等高長恭回來,這才小心翼翼地向他稟報了府中的情形。

  見他神情有異,高長恭便與他單獨在書房談話。高平這才大著膽子說:「王爺,老奴雖然沒什麼見識,有些事卻是明白的。看王妃的情形,似乎是……有喜了。」

  高長恭大吃一驚,「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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