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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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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福一家在侯景之亂中險些死於亂軍刀下,是韓子高率大軍趕到,及時將他們救下。韓福一直對這位救命恩人感激不已,矢志追隨左右。韓子高有感於他的赤膽忠心,建府時便讓他做了總管,將家中一應事務都交到他的手中。韓福這些年來親見韓子高與陳茜的情意,也瞭解他的性情,此時見他竟是交代後事的模樣,不由得越想越心慌,又知自己人微言輕,一定勸不動他,便趕緊來找顧歡。 那天,韓子高帶顧歡和高長恭來到府裡,對他說那是自己的結義兄弟,韓福便十分高興。韓子高除了對陳茜真心實意,待其他人一向有些冷淡。他生得太美,對他覬覦的不軌之徒車載斗量,因此他不喜歡與人過多親近,以免麻煩。此刻正當非常時期,韓子高竟然有了朋友,他感到非常歡喜。 這些天來,他也看得出來,韓子高與顧歡更加親厚一些,常常回府後會先來探望顧歡。只有在顧歡面前,他才會偶爾露出笑容。因此,在這要緊關頭,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來找顧歡拿主意。 顧歡聽他說完,立刻急了,回頭便道:「快,我們去勸勸大哥。」 高長恭在房中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這時便大步出門,對韓福說:「我大哥現在何處?」 韓福立刻對他施禮,「請二公子、三公子跟老奴來。」 高長恭與顧歡都很有禮貌地道:「有勞福伯。」 韓福在前面帶路,幾乎是一溜小跑,將他們領到韓子高的臥房。 這個院子兩人都來過不少次,只是依照禮節,都沒有進過臥房,只在堂屋或書房盤桓。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他們跟著韓福,穿過堂屋,直接進到里間。 屋裡乾淨整潔,韓子高坐在窗前自斟自飲,桌上已放了好幾個酒罈,似是都已喝盡。 顧歡與高長恭都聞到一股花雕的濃香,看桌上還有一碟青梅,便明白韓子高喝的正是上好的陳年花雕。酒裡放進梅子,用熱水溫了,香醇甘甜,十分好喝,後勁卻極大,不知不覺就會醉了。 韓子高心情不好,借酒澆愁,那自然沒什麼,可桌上還有一樣東西,卻讓人見著有些心驚。 那是一柄短刀,刀鞘掐著金絲銀線,鑲了寶石,看上去非常名貴。但是,再漂亮的刀,其最終用途也不過是殺人,或者,自殺。 顧歡走上去,不動聲色地笑道:「大哥,怎麼一個人喝酒,也不叫上我們?」身子掩護著,伸手一抹,便將刀握住,背到身後,示意韓福拿走。 韓福很機靈,悄悄拿過刀,便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韓子高看向顧歡,半晌沒有吭聲。他雙眼通紅,臉上卻是一片空白,半點表情也沒有。 高長恭趕緊上前,笑著說:「是啊,歡兒說得對。大哥,有這麼好的酒,也不叫上小弟,那怎麼行?」 韓子高仍然不說話。 顧歡看他眼睛有些發直,忽然察覺不對,便伸手搭上他的肩,輕輕晃了晃。韓子高順著她的力道,軟軟地倒了下去。高長恭眼疾手快,抬手將他圈住。 顧歡湊近看了看,低聲說:「大哥已經醉了。」 高長恭二話不說,一手摟住韓子高的肩,一手伸到他的腿彎,將他打橫抱起來,往床邊走去。 顧歡更快,脫了鞋便上床,幫著高長恭替韓子高寬衣解帶,將他輕輕放到床上躺好,再拉過錦被蓋上。 韓子高身材高挑,平時一舉一動都很輕捷,看著似乎並不重,可到底是個健壯的男子,喝醉之後,分量可不輕,好在高長恭與顧歡都是武將,力氣不小。這麼一番忙下來,也累得兩人直喘粗氣。 他們坐在床上,一人一邊,守著韓子高,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互相看了一會兒,才同時歎了口氣。 似乎已經沉睡的韓子高卻忽然動了一下,很輕很輕地叫道:「茜?」 高長恭與顧歡面面相覷,都不敢動。 韓子高的聲音充滿了渴望,「茜?」 顧歡猛然明白過來,對高長恭大比手勢,又使勁點頭。高長恭與她心意相通,立刻懂了。只怕韓子高把他們的歎息聲當成了陳茜的聲音,以為是在夢中,陳茜來看他了,不由得心裡一酸,很為他難過,便聽從顧歡的意思,低沉地說:「是我。」 韓子高閉著眼,努力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是你?」 「是。」高長恭的聲音很低,用雙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韓子高緩緩地笑了起來,「真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高長恭的聲音很溫柔,「我在天上,會一直看著你。」 韓子高喃喃地說:「你一個人在那邊,一定很孤單吧,我想來陪你。」 「不可以。」高長恭脫口而出,然後便不知應該再說些什麼。 顧歡直起身來,小心地傾前,湊到高長恭耳邊,低低地道:「要看著他好好地活著,等他百年之後才能死,絕不可自尋短見。」 高長恭立刻對韓子高說:「我想看著你好好地活著。等你百年之後,我來接你。如果你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我絕不原諒你。」他是真的擔心,話語中充滿感情。 顧歡大為感動,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頰,這才收回身子,靠牆坐著。 韓子高沉默了,半晌才艱難地道:「好,我答應你,不會自尋短見。」 高長恭終於放下心來,長長籲了口氣,欣慰地說:「這就好。」 韓子高忽然擔心地問:「茜,你要走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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