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舞大清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首先是九貝子胤禟就上次在小湯山賭場嗅到的「科場舞弊」抓到了太子党的尾巴,但是,康熙一手壓了下來,隱忍未發,究其原因,無非一是當時剛剛複立太子以穩定紛亂的朝局和人心,絕對不宜再掀風浪;二是無論「科考應試」還是所謂的「博學鴻儒科」,無非是給天下的讀書人一個盼頭,讓他們安份下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少發點牢騷蠱惑人心,威脅統治的穩定。所以,與其將此大白於天下,寒了廣大士子的心,造成不必要的騷亂,倒不如息事寧人,再觀察觀察胤礽。

  然後,雍親王胤禛就地震中暴露出來的「含嘉糧倉」腐敗案上奏天聽,康熙也只是處理了兩個小嘍羅,絲毫未動太子。

  於是,從康熙四十八年到康熙五十年之間,諸位皇阿哥們一門心思、無孔不入地逮太子党的「短」,然後到那個「又偏心又糊塗」的皇阿瑪那裡告刁狀!雖屢敗屢戰,但鬥志頑強。

  另一方面,太子複位後不久,康熙為了鍛煉和觀察胤礽,乾脆撒手不管,把任免官員、處理政務的權力交給了他,甚至允許其在上書房裡以儲君名義批閱奏章。太子借此機會,展開了「全力扶持親信」以及「瘋狂報復政敵」的大規模行動,支持過阿哥党的官員,撤的撤、降的降、抓的抓,實在啃不動的老資格,也得罵上幾句,找點由頭罰跪日頭才解恨;而自己的親信、家奴則紛紛提拔到重要位置上,什麼戶部刑部吏部,又尤其是兵部!

  太子党不知節制地集結壯大,重新形成了對康熙至高皇權的嚴峻威脅。

  這時,以八爺為首的阿哥党在四爺含蓄的協助下,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派出安郡王之子景熙為先鋒,告托合齊等人在安郡王馬爾渾喪事期間,多次聚集在都統鄂善家結黨會飲,密謀大事。參加者除去步軍統領托合齊、刑部尚書齊世武、兵部尚書耿額外,多為八旗都統、副都統等武職人員。

  康熙大怒,當即解除了掌管著京城九門兩萬余人馬的步軍統領托合齊之兵權,同時命雅爾江阿、蘇努、景熙(全是阿哥党成員)等會同刑部詳審此案。又命胤祉、胤禛、胤祺等皇子及阿靈阿、馬齊等會同宗人府察審。

  可以說,這是二廢太子的導火索,皇阿哥們在經過三年的艱苦卓絕地奮戰後,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

  今天剛好是孩子們的「回門日」,府上難得這麼安靜。

  「額娘,小三準備好了。」三格格拎著大毛巾跑過來,俏生生的小模樣……每月這一天,除去小三和小四,其餘的孩子都回舊宅探望生母,小四的神經大條得很,依舊悠哉遊哉,遊手好閒,沒有樂子創造樂子也要樂呵樂呵,整個一個奸懶饞滑的典型;而小三則細膩敏感得多,每到這個時候都顯得很落寞,特別地粘人,不知從哪一次起,我們便養成了在這一天特別護理頭髮一次的好習慣,一起吃黑芝麻糊,喝烏髮茶,洗過頭髮後再塗上蜂蜜、牛奶、檸檬和雞蛋清合成的護髮素……小三搭著大毛巾,很乖很滿足地躺在特製的椅子上,我溫柔地幫她輕揉按摩了好一會子,「嗯……可以沖洗了。」小四蹲在旁邊,正賣力地給她的小狗兒洗澡,又學著去調了一碗雞蛋清護髮素來,細心地給狗兒塗上,「額娘,十叔家的蛇有兩個名字,十叔管它叫小玉環,十嬸則叫它『莫日根』,說在蒙古語中是神箭手的意思呢。我的『肉豆蔻』也要有個蒙古名字,要不然它會自卑的。」

  小三也湊熱鬧了,「額娘,也給我的『小茴香』起一個吧!」

  我一邊給小三擦頭髮一邊搜腸刮肚,卻聽見老九的聲音,「『肉豆蔻』叫『格日勒』,意思是公主;『小茴香』叫『塔娜』,譯為『珍珠』……小四啊,聽說用精心烹製的龍井茶研墨,作出來的畫可是茶香四溢,別有一番神韻。」

  小四馬上中了她老爹的調虎離山之計,跳起來抓著小三就開跑,邊跑邊吩咐:「何玉柱,『肉豆蔻』就交給你了,記住千萬不要用熱水沖,否則就變成蛋花公主了。」

  ……

  孩子們前腳剛走,老九後腳便蔫了,萎靡地癱在椅子上,一副蛤蟆望天的鬱悶模樣。

  我奇道:「怎麼了?今兒出門時還生龍活虎,跟個黑熊精似的呢!」

  他幽怨地瞅了我一眼,「今兒早朝,你的舅舅揆敘由工部左侍郎升成了左都禦史,馬齊也被署為內務府總管,而且複任大學士了。」

  我更奇了,這兩人都是支持阿哥党的,老九應該高興才對啊,卻聽他又道:「你也知道,太子的人把持著吏部,四哥管著戶部,五哥、七哥執掌著禮部,十四弟在兵部當差,就連老十和老十二,都被皇阿瑪派到刑部去歷練了……就我還沒什麼事。我一直想進工部,還特地托額娘向老爺子吹點枕頭風,可老爺子今兒居然將我派去理藩院!」他翻了個身,悲鳴道:「心灰意懶,壯志難籌啊!」

  可憐的相公!我沖過去抱著他軟語寬慰:「理藩院要和那些個蒙古王公、回部貴族、西藏喇嘛等等打交道,最近不還增添了部分外交和通商事物嗎?包括駐京的各國傳教士啊、俄羅斯商旅什麼的……你想,要在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中遊刃有餘、長袖善舞,普通人能拿下來嗎?皇阿哥裡面,除了滿蒙漢文以外,就你還學了英文和俄羅斯文字,性子豁達,腦子又好使,形象氣質更不用提了,不用說話,只管往那兒一杵,逮誰誰讚歎,一表人才啊!你說,老爺子能不派他那位出類拔萃的皇九子去理藩院嗎?」

  老九仔細地審視著我的面部表情,我立即擺出一副比珍珠還真的良善模樣,他「撲哧」一笑,反手將我攬住自怨自艾道:「葶兒你說,難道真要等到阿九年老色衰了,才能進工部嗎?」

  我差點被他樂死,他突然又一拍腦門,「對了,穆景遠上次送的顯微鏡,不是被你拿到趙啟開的醫坊裡去做什麼實驗了嗎?這回啊,那個來自法蘭西的杜德美神父,又特地帶了一架來,說是謝謝咱們九福晉。」

  啊?哦……原來兩年前,杜德美參加了康熙主持的赴東北的勘測隊。回來後,他把在長白山見到的采參情況、參的性能、產地等等寫成論文,欲寄回法國發表。他甚至想大膽預測在加拿大與長白山緯度相近的魁北克一帶也能發現人參,可又有些擔心,於是,在隨穆景遠一起到九貝子府上行走時,將自己的猶豫和盤托出,我當時正在把玩穆景遠送來的顯微鏡,腦子裡突然想起西洋參的由來,不就是一位法國傳教士在中國考察後寫成報告寄回國內,另一位看過他報告的傳教士去加拿大後,根據他的報告,在加魁北克地區發現了歷史上的第一支西洋參嗎?

  於是,便熱情洋溢地鼓勵杜德美神父將預測寫進報告,果然,正如歷史上記載的一樣,如今,第一支西洋參被發現了!

  老九也高興壞了,從康熙三十八年起實行人參國有,放票采參,嚴禁私采。產量也一年不如一年,根本滿足不了需求,全國存在有市無貨的嚴峻局面,如今,將西洋參進口回來銷售,既不違背國制又能賺個盆滿缽溢。

  笑著笑著老九的淚水就滾下來了,「葶兒你說,小四都已經7歲了,咱們的小五,什麼時候才能找回來?就算找回來了,他還肯認咱們嗎?」

  那場地震,震斷了幾乎所有的線索,只有靈丘喇嘛廟裡的喇嘛們回憶道:小五的師傅是一個戴著斗篷的神秘和尚……一晃又是三年,小五音信全無……我抵住老九的額頭,相對垂淚神傷,當一種刻骨銘心的思念已經成為習慣的時候,就像呼吸,覺察不到它的存在,卻又無時不刻地進行著……

  秦順兒拿著張帖子過來打了個千:「爺,雍親王府剛剛派人送來的。」

  老九打開一看,「四哥請咱們明兒去圓明園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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