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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君亦休聲音雖輕,盍泚卻聽得清楚,抬頭往簾內望去,隱約見到兩個人影,忍不住驚疑道:「是何人?」

  無花微微一怔,道:「盍泚公子見諒,那是我的俗家弟子,只因她少見外客,故而失禮了。亦休,你出來吧。」

  君亦休暗叫不好,師父讓她不要出聲,剛才她一時失語,這下又要被父親責怪了。想了半天,也只得與君亦圓走到院子裡,福身道:「小女子君亦休,見過各位公子。」

  四人望了她與君亦圓一眼,眼中均有驚疑之色。除了蔣儼與盍泚,並沒有人知道君亦休的身份。申、益二人心中雖疑,礙於無花在跟前,也沒多言。盍泚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君小姐請坐。既然來了,不如就一同品茶吧。」

  說罷,他高高地執起水壺,沸水直流而下,杯裡的茶葉突然被沖散開來,在水中靜靜地綻放,四旋飛散。不一會兒,竟在杯底顆顆直立,宛如生在枝頭的嫩芽一般,鮮活無比,清香撲鼻。

  眾皆驚歎,無花道:「好茶!不知此茶叫什麼名字?」

  盍泚笑道:「此茶無名,是我一位朋友相贈。在下也一直在想,取個什麼名字才好。」

  無花道:「亦休,你看呢?」

  君亦休淡淡笑道:「有四大才子在此,小女子豈敢班門弄斧?」

  益錚弦道:「這是什麼話,君小姐過謙了。四大才子,不過是個虛名罷了。天下有才有德之人多了,何必在意這些個?對了,在下看君小姐才智過人,不知對剛才盍泚所彈之曲,有何見解?」

  君亦休對著無花道:「小女子只是略通音律,哪會有什麼見解?師父,您老人家才學淵博,弟子也很想向您請教一、二。」

  無花笑道:「你自幼跟著我學經,音律之技,也是我看著你學的。今日四位公子在此,你不必過謙,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君亦休只得應了一聲是,走到那琴跟前,輕聲道:「世人都知有三大名琴,一把『殘心』,據說是當朝內閣首輔阮大人送給了自己的女兒阮心璃,另一把「斷弦」,下落不明。而這一把『流涓』竟然屬於盍泚公子,亦休真是羡慕啊。不過,也只有盍泚公子,才配得上這樣的名琴。」

  盍泚道:「想不到君小姐對琴也有研究,在下佩服。」

  君亦休道:「不敢當。琴聲即心聲,盍泚公子方才那一曲,起始平平,卻是情緒深隱,越到後面越急,分明是胸中志氣難展,多有慷慨激昂之意。盍泚公子胸有大志,不是我這樣的小女子所能評論的。」

  盍泚輕歎一聲,撫著流涓,目光溫柔,帶著笑意,說道:「有道是知音難求,在下就將這一曲,送給君小姐!」

  眾人一愣,君望祖忍不住道:「多謝盍泚公子好意,只是小女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怕會辜負盍泚公子好意!」

  眾人面露驚異之色,君亦休是他的女兒?君亦圓連忙走上前去,眼中滿是欣羡之色,笑道:「盍泚公子,我也喜好音律,不如……你教我和二姐撫琴可好?」

  君望祖低聲斥道:「圓兒!沒規矩,退下!」

  君亦休一時沒了主意,只得朝無花看去。無花道:「盍泚公子此曲尚未完成,不如,等完成之後,再作商榷,如何?」

  盍泚笑道:「也是,在下一時欣喜,竟把這件事給忘了。君小姐請見諒。若是君小姐願意為在下賜名,在下感激不盡。」

  君亦休連忙低下頭,說道:「這,小女子怎麼敢當!」

  盍泚道:「有什麼不敢當的。難得今天高興,君小姐對此曲的見解又深得我心。若是小姐不肯,莫不是覺得此曲有何不妥?」

  君亦休無奈道:「怎麼會?……公子此曲旋律優美,激揚四溢,意境深遠,若公子執意要小女子取名……就叫『抑揚曲』,如何?」

  盍泚眼中一喜,拱手道:「好!一抑一揚,起伏意味皆在此中。多謝姑娘賜名。他日在下完成此曲,定為姑娘好好彈奏。」

  君亦休連忙還禮,連聲道「不敢當」。這才走到無花身旁坐了。眾人又叨擾了半日,飲了茶,四大才子方告辭離去。君望祖命亦休、亦圓回了內堂,這才嚴肅道:「亦休,你今天為何突然出聲?」

  君亦休道:「父親,女兒只是一時失語,並非有意。父親要責怪女兒嗎?」

  君亦圓上前拉著君望祖的胳膊,撒嬌道:「爹,今天好不容易四大才子來,女兒也不過是想見識見識,這有什麼?二姐整天不出門,總有一天會悶死的!」

  君望祖瞪了她一眼,斥道:「你還敢說!都是你任性妄為!居然還敢讓盍泚公子來教你彈琴?!爹沒給你請過師父嗎?你什麼時候認真學過?」

  君亦圓嘟著嘴,叫道:「那些師父怎麼能跟四絕公子相比?爹,你讓我去跟他學嘛!剛才你也聽到了,四絕公子的琴藝真是一絕嘛!你讓我去吧,我保證,一定好好學!」

  君望祖斷然道:「不行。以後你也學學你二姐,別有事沒事就往外跑!好好地尋一個婆家,早些定心!」

  君亦圓不依地叫了起來:「爹!你就這麼想早點把女兒嫁掉啊?!不,我還沒玩夠呢!我不嫁!」

  君亦休笑道:「傻丫頭,哪有女兒家不嫁人的?」

  君亦圓換起她的手臂,嘻嘻笑道:「二姐不是也沒嫁人嗎?我著什麼急?反正我要等二姐嫁了再說!」

  君亦休微微一愣,君望祖氣道:「你,你這個死丫頭!」君亦休連忙上前撫著他的胸口,低聲道:「爹別生氣,圓兒是說著玩的。」說著,忙給君亦圓使眼色,君亦圓只得上前輕聲道:「爹,女兒也不是不想嫁,可女兒,想找一個真心喜歡的,也不成嗎?」

  君望祖愣住,忍不住歎道:「唉,你們……你們這性子,當真和你娘……太象。」

  君亦休低下頭,一提起母親,她就忍不住傷感。母親性子倔強,當初也是怪父親娶了妾室,終日與父親慪氣,所以才會一病不起。她呆呆地看著庵堂內青白的地板,心中忽生惆悵,不知她此生,是否也能找到一個真心喜歡之人?如果他哪一日也有了別的女人,她是否也會和母親一樣,鬱鬱而終?

  君望祖見她神情黯然,知她想起往事,怕她會傷心,連忙擠出笑容,道:「好了,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你們都是爹的好女兒,以後定能找到好夫婿。」

  無花進了庵堂來,說道:「君老爺不必過分操心了,亦休亦圓,姻緣自有天定。」

  君望祖連忙起身道:「那是。多謝師太照顧亦休。我想接她回去住幾天,不知師太意下如何?」

  無花看了看君亦休,她愣了一愣,下意識道:「爹,女兒現如今幫師父譯經,怕是要暫時在住在庵中。不如等過些日子,女兒再回去看爹?」

  君望祖只得道:「既然這樣,也好。只是要麻煩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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