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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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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貴人在眾妃皆退下後腳步猶疑的不肯離去,我看著她修長的身影在光潔的玄色大理石地面上長長的影子,滿是不甘和怨恨。我淡淡的笑了笑,彎身細心的摻扶太后。 慈甯共是太后的寢宮,我是第一次來,和沈羲遙走到了那朱紅的大門門口,太后回頭朝我一笑:「皇后也去休息休息吧,你也操勞了。」我帶著恭敬的笑:「太后,這是臣妾應做的。」太后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了那金琉璃的瓦簷上,我聽見她溫和卻有些冷的聲音:「皇帝,哀家有事問你。」 我看著沈羲遙的背影消失在那閃朱紅的門後,心裡終於輕鬆了一些,惠菊在身後輕輕的說道:「娘娘,奴婢剛才在外面,聽他們說,今晚的宴席上,皇上要複了柳貴人的位呢。」她的聲音在午後的秋日裡有著不真實的回音,我看了看手上的血玉扳指,微笑著回頭看著惠菊:「那樣,就正合我意了。」 第七十四章 晚宴設在御花園水榭樓臺閣外,一片毛櫸木鋪出寬廣的平臺,面朝飛龍池,後是紫碧山房,花木萋萋,到處都是菊花的香味和嬌麗的身影。 眾人都已坐好,我和沈羲遙挨著太后兩邊坐下,近前處的桌子左邊是得寵的妃子,右邊是皇室貴胄和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我輕輕的一掃,麗妃在和妃之前,羲赫在桌首,後面是魏王等沈羲遙的兄弟姐妹。向遠處看去,長長的宴席延伸至近水邊,我收回目光,眼睛就落在了朝臣坐的桌子上,只看見了大哥,卻不見父親。心裡驚了下,可是想到父親已經辭了官,是不會來此了吧。 「太后,」我含笑看著她說道:「都到齊了呢,可以開宴了。」太后溫和的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羲赫的身上,慈愛的笑著說:「赫兒,你過來這裡坐。」 羲赫站起身向著太后一揖:「母后,兒臣不敢。」他眼簾低垂,身上石青色的平紋錦袍襯得他的臉色微有蒼白。太后笑著說:「有什麼不敢,都是我生養的。」說完看了一眼沈羲遙,他的臉上是不以為意的笑,開了口道:「羲赫,過來坐吧。」羲赫遲疑了下,目光飛速的掃了一眼太后身邊的我,終於無奈的笑了笑走了過來,卻不落座,微笑著看著太后和沈羲遙。太后看了看,沈羲遙身邊是不能坐人的,又看了看我,我連忙起身:「裕王,您坐這裡吧。」說完笑著看了一眼沈羲遙身邊的張德海,他立刻會意的命人搬來把椅子置在沈羲遙的身邊,羲赫沒有看我,微微恭身:「皇后娘娘,小王不敢。」我臉上的笑更加溫和:「王爺說笑了,您是太后的兒子,本宮只是兒媳,自然該您在太后身邊的。何況太后十分思念王爺呢。」說完走到沈羲遙的身邊,與他相視一笑,慢慢的坐了下去。 「赫兒,哀家聽你皇兄說,之前的征戰受了傷,可養好了?」太后的口氣中是關切和深深的疼愛,羲赫微微笑了:「多謝母后關心,皇兄那時可把天下所有的珍藥都用在了兒臣身上,還特許兒臣在宮中休養,兒臣自然是已經全好了。」他的眼中是笑意,太后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向我:「皇后,皇帝說你之前也病得厲害,如今呢?哀家看你,是很消瘦啊。」我起身輕輕一拜:「多謝太后關心,臣妾已經全好了呢。還多謝了皇上……」我眼睛滿是感激和愛慕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帶著淺笑的沈羲遙,可是那份愛慕,卻有幾分是修飾出來的。太后微一皺眉,羲赫很溫和的笑著對我說:「皇嫂怎麼還對母后稱自己是臣妾呢,該是對母后稱母后,稱自己為兒臣才是的。」我怔了下,忙笑道:「多謝王爺的提醒,本宮大意了。」說完回頭看著太后:「母后,原諒兒臣。」太后眉頭舒展了些:「也不怪你,你大婚第二日哀家就去了五臺山,這一去大半年光景的。」太后沒有說完,微笑著看著我,我含笑低頭,沈羲遙開口道:「母后,這該怪兒子的。」太后臉上的笑深了:「都不怪,都不怪,該開宴了。」 宴席倒也順利,我在一旁看著太后與她的兩個兒子說笑,講著這期間發生的事,我在一旁扮演著一個完美的媳婦的形象,偶而的插上兩句,大多都是含笑傾聽。心裡卻有些涼薄,幾次看到羲赫似不經意飄過來的眼神,裡面有太多太多的感情。 不一會,歌舞表演中大臣們一個個走上來敬酒給太后請安,太后一一應了,我看著那一個個自己不熟悉的身影,有些名字是聽過的,我知道他們都是國家的肱骨,卻也知道,這前朝的最多的利害衝突,也都是這幾個人掌控的。 一個我很熟悉親切的人走上前來:「臣戶部尚書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千歲。」說完又轉向沈羲遙:「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我身體微一動,不由的就看向了大哥身後,想看到父親的身影,可是他的身後是一個穿著青金石及藍色涅玻璃繡雪雁四品官袍的男子,年紀不大。我有些擔心,雖然父親是辭了官,可是依舊是個太縛,按理是可以出席的,畢竟太后與父親的關係尚好,如果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父親該來的。 「怎麼不見淩相?」太后的聲音響起,她和我一樣四下裡看著,大哥很淡的笑了笑,目光飛速的略過沈羲遙,輕聲卻恭敬的答道:「多謝太后娘娘惦念,家父前不久已辭去了官職,如今賦閑在家,論品級是不能出席的。」大哥的聲音較往日裡的沉穩多了一絲憂愁,我心裡是擔憂到了極點,心頭湧上不祥的感覺,父親,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太后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眼神中有絲絲的閃爍,大哥此時轉向了我:「臣給皇后娘娘請安。」我一愣,半晌沒有反應,身邊的沈羲遙說道:「起來吧。淩相有功於國家,若是遇到什麼,定要告訴朕。」他說完又笑了笑,揶揄的口氣說道:「不管如何,他也是國丈。」我心冷了下,他的臉上滿是玩笑,還有一絲的……一絲一切盡在掌控中的……得意…… 「多謝皇上,臣代家父謝過了。」大哥一恭到底,聲音裡卻有些隱忍。太后笑起來:「等哪日國丈有空了進宮,來跟哀家話話家常,也算是一家人了。」沈羲遙的臉色稍有變動,可是還是笑著對大哥說:「是啊,什麼時候太縛得空了,請他進宮來。」我抿了抿嘴唇,浮上艱難的笑:「本宮也想父親了呢。」很輕的一句話,不經意的看到了沈羲遙,他的臉色略有蒼白,我心不由的就沉了下,沒來由的。 大哥下去了,後面是長長的官員,一個個請安說著吉祥的話,可是我卻只有帶著虛假的笑,看沈羲遙一個個應承著,此時的他,是一個完全的帝王氣派。看似平易實則拒人千里之外。我的目光悄悄的看向了羲赫,他和太后淺淺的說笑,餘光偶爾就飄了過來,卻只是如曇花綻開般的一瞬,難以察覺,可是我卻能感受到,報以很淺的流雲般的笑,他拿起酒杯輕啜一口,兩人的心,似乎是近的。 不久,太后突然看著沈羲遙,也看著我說道:「哀家今日看到柳貴人,雖然那案子沒有察清,可是畢竟她是帝姬生母,只是個貴人說不過去。」我心跳起來,沈羲遙很隨意的說道:「母后說的是。」他的話音剛落,張德海走上前來,沈羲遙一點頭,張德海便走到了桌前,手裡變出一張聖旨,沈羲遙的目光看向了我,我帶著恬靜的微笑不去看他,心裡,卻是微涼的,即使,我早就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清月堂貴人柳氏,雖前錯未明,但念其誕育帝姬有功,特擢升為正四品昭容,欽此。」這詔書上寥寥四十字,不多,卻個個如石敲擊在我心上,給的是個昭容,雖在九嬪裡並不高,可卻是真真的個正四品,與她之前的正三品從妃位,盡一階之遙,更何況,這詔書,我之前是並未看到的。心裡稍有些不悅,可是臉上還是帶著笑,眼神是悲涼的,沈羲遙的目光此時停在了款款走出的柳昭容身上,眼神中藏有憐意,畢竟是他多年的寵妃。我別開眼笑了笑,就撞進了羲赫的目光中。他直直的看著我,我看到是一愣,若是被發現,這可是極危險的。可是,所有的人都看著底下帶著謙和的笑,換了一身玫紫色裙袍的柳昭容,她的笑那麼美,有著得意,很緩慢的拜倒在地:「臣妾謝過皇上天恩。」那聲音猶如蜜糖,我卻聽得膩了起來。一直縈繞心頭的問題再一次浮上,到底她是憑著什麼,得到了如是君王長久的寵愛。 「皇后,明日巳時柳貴人聽過你的訓誡才可正式成為昭容,你今夜稍做準備。」太后突然朝我很輕的說道,我點了點頭:「兒臣知道了,謝母后提點。」我的目光也落在了柳貴人身上,她的一雙明眸也正盯著我,那裡面是複雜的情感。宴席繼續著,我看著那些嬪妃逢迎的笑臉,還有大臣間虛偽的客套,終於是發現自己再忍不住。我低頭撥弄了下面前鏤花嵌金均碗裡的雪白的雪蛤木瓜羹,那白的晶瑩惕透,銀勺一晃,我起身微笑著對沈羲遙和太后說:「母后,皇上,臣妾擔心著玲瓏,去看看便來。」 太后點了點頭,我悄悄的走到了宴席的外圍,惠菊跟著我,等我離開了那片喧囂,腳下快了起來,夜色漸漸的上來了,只有遙遠的天際還有一絲暗淡的緋紅,今日的家宴開宴得早,此時也才戍時半刻光景。池中水已經冰涼下來,我走在那湖邊,軟緞的鞋底被打濕,有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惠菊遵著我的命令遠遠的站在湖邊的柳樹下等候,我知她一直擔心的望著我,可是我卻不想回頭,我不想看到那一回頭就收在眼底的燈火闌珊。 面前是浩淼的飛龍池,氳氤闔閭的水面上是秋月清冷的倒影,我心裡卻突然開闊起來,腳下很輕的一個旋轉,很久沒有跳過舞了,可是這夜色雖美,我卻沒有舞的心情。回頭看了看那明亮的燈火輝煌,心中沒有絲毫的暖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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