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暖碧落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眾人行至中軍營帳前,正聽得裡面慘叫連連,一名親衛扶了一名中軍將士抱頭逃出,俱是滿頭鮮血,給打得皮開肉綻。

  宿勤崇定睛一瞧,卻是自己帳下的一名司馬,忙問道:「怎麼了?」

  司馬苦著臉道:「殿下方才召屬下問糧草籌集得怎樣,末將告知目前糧草僅夠十日之用。殿下便怪末將無用,這個,這個……」

  高蓋苦笑道:「怕是酒已醒了。」

  宿勤崇哼了一聲,道:「算了,下去養著吧!」

  眼見二人一路滴著血離去,眾人各自暗歎了,方才入帳。

  慕容泓果然已看不出醉意,正埋頭看著輿形圖。慕容沖上前見禮,微笑道:「四哥好,小弟來了!」

  慕容泓並未抬頭,如沒聽見一般,竟將慕容沖晾在當地。

  高蓋一皺眉,正要上前打圓場時,忽聽慕容泓拍案喝道:「宿勤崇,你怎麼回事?讓你去征軍糧,弄得這麼捉襟見肘?」

  宿勤崇上前答道:「殿下,華陰就那麼點地方,十幾處堡鎮都給搜刮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大敗了苻睿軍,收集到不少軍糧,咱們陷在這麼個地方,早就沒吃沒喝了。」

  §訴衷情 月解重圓星解聚

  慕容泓怒道:「你這是怪本王統軍無方麼?近處無糧,遠處也無糧麼?明明便是你失職,偏找出這許多理由來搪塞!來人,拖下去,打三十軍杖!」

  一旁的親兵不敢怠慢,立時來了三四人,將宿勤崇拖了下去。宿勤崇一路叫道:「殿下,殿下,你這不講理!太不講理……」

  眾將都知慕容泓近日暴虐,求情只怕是火上燒油,只是默不作聲;慕容沖遲疑一下,甩開碧落暗示著拉他的手,上前笑道:「四哥,小弟一路過來,發現這一帶的確已罕有人煙,不如……」

  「閉嘴!」慕容泓叱道:「本王還沒問你呢,怎麼初次遇敵,便這等慘敗?」

  慕容沖低了頭,斂顏道:「的確是小弟初次帶兵,指揮失當的緣故。」

  「還有多少人馬?」

  「步兵基本敗亡,八千精英騎兵尚在。」

  「嗯,初遭大敗,那些騎兵必定人心渙散,不如編入我的中軍節制,也好跟在中軍後面好好學學,什麼是打仗!」

  慕容泓敲著案幾,盯緊慕容沖。

  慕容沖身後親衛都已有了忿忿之色。乍遇強敵,慕容沖雖是不敵,犧牲的大多是臨時招募的鮮卑遊民而已,卻將多年來辛苦建立的這支精騎兵保存下來,並突破合圍,渡河而來,一路籌畫得極不容易,慕容泓竟一口便要兼併下來。

  碧落上前一步,握了劍柄,只待慕容沖一句話,便預備和慕容泓翻臉了。

  誰知慕容沖看也不看身後的動靜,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如此最好,弟在渡河之際為流矢所傷,兵馬交給兄長統率,正好可以放心養傷。」

  慕容泓見慕容沖謙和恭順,神色略霽,打量著一身重甲的慕容沖,聲音低了下來:「傷在哪裡了?要不要緊?」

  慕容沖將手搭於腰部,撫了一撫,道:「渡河後休息了幾日,已不礙事。」

  慕容泓見那腰間明顯鼓出一塊,顯然還包裹著,並未痊癒,不耐煩地擺手道:「快,回你帳篷裡休息去,沒事別亂走動。」

  慕容沖領命告辭時,慕容泓忽然又叫住他:「鳳皇,那丫頭是你的人麼?」

  慕容沖回頭,只見慕容泓正與碧落對視,兩人都是相看兩相厭的神情,詫異道:「碧落麼?她從小兒就跟在我身邊了。」

  慕容泓含怒道:「你不能別弄那麼刁蠻的女人在身邊?看把你自己管束成什麼樣的娘娘腔了?」

  「哦?」慕容沖仿佛沒聽出慕容泓話中譏諷之意,迷惑地望一眼氣得滿臉通紅的碧落,點頭道:「她的性情是倔強了些,我回頭好好管教她。」

  碧落再吞不下這口氣去,丟開慕容沖,預備和慕容泓說話時,忽聽得慕容沖帶了幾分漠然,低低喚了聲:「碧落!」

  碧落心中一悸,立時頓住腳步,轉眸見慕容沖望著自己,神情冷淡,眸中卻帶了若隱若現的繾綣,不覺怒意盡去,溫順地走過去,由著慕容沖拉住自己,緩緩走了出去。

  慕容泓望著兩人緊緊相攜的雙手,再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抬手揮令眾人一齊出去。

  高蓋出來,見二人尚未走遠,忙跟上去,苦笑道:「中山王殿下,近日濟北王心情不太好,殿下要多擔待些。」

  慕容沖微笑道:「我們是兄弟,他又比我年長,有什麼可計較的?」

  停了一停,慕容沖又道:「中軍是由高將軍協領吧?我從平陽過來,帶了幾個隨軍大夫都不錯,渡河後又收集了不少藥材,高將軍可以傳了他們,去給剛才給責罰的幾位將士醫治一下。這天氣炎熱,傷口很容易化膿,還是及早處理好。」

  鮮卑軍入駐華陰已久,幾場大戰後糧草醫藥俱是不足,高蓋聞言也是精神一振,忙應了,又歎道:「濟北王這脾氣不改改,總不太好。」

  一時慕容沖住入自己部屬搭好的帳篷內,他才取下自己盔帽,碧落已習慣地走來為他卸甲解衣。

  盔甲落地,碧落已將手搭上了他腰間緊裹的傷處。

  慕容沖柔聲道:「不疼,真的。」

  如果不是實在傷重難行,他又怎麼拖到今天才趕來華陰?

  碧落吸一吸鼻子,輕聲道:「讓我瞧瞧吧,天熱,裹在盔甲裡,怎麼受得了?」

  慕容沖輕輕一笑,低聲道:「他雖笑話我,可你該知道的,我日夜練武,哪裡娘娘腔了?只不過生得……」

  「只不過,我的沖哥生得傾國傾城,誰也趕不上!」碧落笑著說了,將他扶到茵席上躺下,揭開小衣和繃布查看傷勢,果然傷勢不輕,猙獰傷口周圍一片紅腫,正往外滲著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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