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Ⅱ | 上頁 下頁
一六〇


  拉美西斯在一天的會議裡都十分心神不寧,最近局勢不算安定,祭祀院又很反對他與艾薇的婚禮,但他卻一天都不願拖延。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一切都安定好,也已經是深夜。往自己的宮殿走的時候,雖然還在和身邊的祭司交待儀式的事情,但是卻免不了幾分心猿意馬,有幾件事都重複了兩次,搞得祭司們很緊張,以為自己辦事不利。

  夜晚過去,她直接昏睡在自己懷裡。若不是政事纏身,他真想一直都留在她的身側。她那樣脆弱,金色的頭髮好像太陽的光線,柔軟地落在她潔白的頸子上,她濃密的睫毛上還沾著淚水,隨著她的夢境微微地顫抖著。他伸手去碰觸她破裂的嘴唇,看到她因為疼痛而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她的每個反應都這樣真實。只是看著她,他便心跳不已。他不知該拿她怎辦才好。除卻傷害她,折斷她的羽毛,他真的沒有辦法留下她嗎?

  步子停了下來,手指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然後他猛地打擊向一旁的樹幹。算了,讓她怨恨他吧,她喜歡的人已經死了,他只要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一直對她好,滿足她所有想要的,總有一天她會開始信任他。就算還是不能得到她的愛,就算起初會被她厭惡,只要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只要她對自己不會視而不見,或許就可以短暫地滿足了。

  於是就這樣,煩躁著,他踏進了艾薇的寢宮。侍者過來向他請安,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艾薇呢?」

  侍者連忙回答說,「公主殿下傍晚的時候醒來了,說要出去走走。」

  他一皺眉,「誰允許你們讓她出去的。」

  侍者不敢吭聲。

  他一抬手,侍者就退開了幾步,他轉身想出去找艾薇,可侍者還是欲言又止地站在自己身邊,他於是不耐地說,「還有什麼事。」

  他就戰戰兢兢地回復道,「殿下還囑咐屬下一定將這個東西交給您。」他恭敬地跪下,將手裡的小木盒舉到拉美西斯的面前。看到那盒子,他心裡一顫,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妙。清晨,他將失而復得的火之鑰,放在了她床頭。他只是想告訴她,不管是什麼,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

  僅此而已。

  但她將盒子退回給他?

  他快速接了過來,有些緊張地將盒子打開,深藍色的布絨上靜靜地躺著鮮紅的火之鑰,他心中不由有些慍怒,伸手去拿起了那塊寶石——這還是拉美西斯第一次親手碰觸到秘寶之鑰。

  雖然俘獲了王子拉瑪,他卻沒有時間去理會他,直接叫人關押著送回了底比斯的重犯底獄。雖然聽說拉瑪弓箭上是珍貴的水之鑰,他便立刻叫人送到底比斯的祭祀院去分別真偽,鑒定之後,就讓人與拉瑪鎖在了一起,自己甚至沒有來得及親眼看一下那塊價值連城的寶石。也沒有見過最近入手的火之鑰。

  而此時,鮮紅的火之鑰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飽含著烈焰與赤熔顏色的寶石,隨著他手指微微的起伏而流轉著火焰燃燒一般的劇烈光芒。如此美麗的紅寶石,就算是他,也未曾見過。雖然這寶石如此美麗,但這值得她不擇手段想要得到麼?就為了荷魯斯之眼麼?那此時還給他,又是怎樣的意義。

  開始擔心艾薇的情況,正要帶著火之鑰與找她,突然寶石發出巨大的光芒。四周的空氣仿佛扭曲起來了一般,千萬種不同的紅色將他緊緊包圍。畫面隨著巨大的烈焰向他的腦海襲來,一時間,他竟無法動彈,只能任由那陌生而熟悉的記憶將他侵襲。金色的頭髮仿佛耀眼的光線,猛地貫穿了灰色的畫面,好像利劍一樣地刺向他的腦海。

  幻覺驟然消逝,卻在心裡留下深深的痕跡。指間是無法控制的顫抖,使得連握住寶石這樣簡單的事情都變得異常艱難。他用力吸氣,將紅火的寶石收進自己懷裡,然後便匆匆地掀開門簾。而剛踏出宮殿,就聽到衛兵們有些焦急的腳步聲。他抓住一個人,問道,「出什麼事了?」天暗,他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衫,也沒帶人。衛兵沒認出他是法老,只當他是高級的侍衛長,於是微微一禮,「底比斯城北的吊橋著火了。」

  吊橋?腦子嗡的一聲,他推開那小兵,匆匆地趕往東側的馬廄,一躍上馬,不顧緊跟而來的侍者不安的詢問,飛速地向距離底比斯城外的吊橋趕去。

  底比斯城北不遠有一處地裂,從此處直接向北便是前往下埃及最近的路線。吊橋燒毀,想要去下埃及或者其它北部的國家,就必須走水路,或者繞行,又會耽誤至少半日的時間。是她吧!她要去哪裡?她連留在他身邊都無法忍受嗎。

  馬蹄飛速地敲打著地面,耳邊似乎傳來的劈劈啪啪的令人心焦的聲音和衛兵們有些倉皇的腳步聲。再往前行,濃重的煙味湧上腦海,他不由拉住馬,地裂上炙熱的火焰映入眼簾。

  黑夜將天空染上了大片的灰藍色。吊橋熾烈地燃燒著,跳躍的火星伴隨著濃重的黑煙緩緩地卷向孤獨的月。

  翻卷的火舌是心中湧動的異樣情感。

  呼嘯的濃煙是始終無法理解的迷茫。

  斷橋的碎片被火焰包圍著,落入深邃的崖底。她的面孔漸漸清晰地出現在另一邊,在湧動的火光下,好像模糊的版畫。

  與她的過往,其實就是由那樣一堆零散的畫面堆積而起。

  在夢中偶爾會窺見到她朦朧而溫柔的笑臉。

  清晨發黏的大霧裡似乎會見到她一晃而過的身影。

  腦海中隱隱地感覺仿佛與她經歷過無數的事情,而驚醒的時候身邊卻是另一個陌生的面孔。

  看著潔白的蓮花發呆的時候。

  望著蔚藍的天空失神的時候。

  在一些其他人的身上,執拗地找著她存在的影子時候。

  他竟然曾經以為這樣虛假與飄渺的幻覺就是他愛情的全部。他……還忘記了多少。火之鑰繼續閃耀,更多的記憶跳躍地沖進他的腦海。「奈菲爾塔利……」他輕輕地開口,那聲音這樣地微弱,被劈劈啪啪的火焰吞噬了進去。

  轟隆一聲,黑色的橋從中間裂開。炙熱的火隨著碎裂的木塊墜入無底的深淵。火星燃亮了漆黑的兩側,然後又緊接著隨著無盡的黑暗一併墜落到看不到的地方。

  「奈菲爾塔利。」他又一次叫著她的名字,帶著熟悉的堅決。有太多話想說,但是他來不及慢慢地詳述,他忽略周圍衛兵投來異樣的眼神,繼續淡淡地說了下去,「別走。」他向前一步,金色的披風被吹來的狂風卷向黑暗的懸崖,他向她伸出手,「你是我的王后,我要你作我的王后——不要走,回到我身邊。」

  她依舊沉默地看著他,她的沉默使得他最為堅決的承諾聽起來如此蒼白。他從未覺得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就好象閃亮的火星一樣,最終會落入無盡的黑暗。但他卻無法放棄,執著地抓著每個能挽留她的機會。

  夜風裡少女輕輕地歎息,腰間的袋子裡水之鑰變得沉重異常。

  失去的信任,再也無法彌補。破碎的時空,是永遠無法拼起的鏡子。

  無法更改的歷史,獨一無二的未來。這就是荷魯斯之眼帶來的宿命。

  她握緊手裡的韁繩,一躍上馬。水藍色的眼睛在夜空裡閃著靜謐的光芒,而一轉頭,滾燙的淚水就擠滿了眼眶,爭先恐後地順著臉頰淌出來,好像黏稠的血液一樣緊緊地貼在白皙的皮膚上。

  愛著他。

  可愛著他,就想要更有尊嚴地離開他。

  握住韁繩的手心濕濕的,她用力地用繩子摩擦著自己的皮膚。雙腿用力,駿馬輕輕嘶吼,隨即如箭一般地向懸崖相反的方向奔馳而去。白色的衣服如魅影劃過深灰色的夜,橋的殘垣凝為黑色的殘片,隨著不時吹過的風飄散進遠方的空氣裡。他絕望地再次出聲,「回到我身邊,我若記得——」

  若能早點想起,他怎會懷疑她對自己的感情。他傷害了她多少!

  「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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