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Ⅱ | 上頁 下頁
七七


  拉瑪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這名一直跟隨在奈菲爾塔利左右、性格懦弱、膽小的少年,是拉美西斯二世安插在他身邊的又一枚棋子。想起在路上從空中掉落的鷹,想起他出乎意料的力量,果然,一切都是這名少年傳達給埃及王的!這幹淨利落的身手,這以指代劍的技法,這冰冷殘酷的手段,對了,他不是叫做冬嗎?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他真的就會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殺手,冬·柯爾特呢!

  柯爾特並非姓氏,卻為代稱,用以特指埃及王室特有的暗殺隊伍裡最高級別的殺手。在歷代柯爾特裡,冬·柯爾特的名字更是眾人皆知。神秘的殺手,只數月便獲得法老的信任,歸入暗殺隊伍。他的行蹤神出鬼沒,出手幹淨利落,其如同殺人機器一般的冷酷使得他在短短的一年裡就獲得了一直虛位以待的柯爾特的稱號。此後,拉美西斯竟讓冬由後臺慢慢走入光線之下,開始逐漸處理一些身邊的事務。這是在埃及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先例。然而,由於時間尚短,加上冬是個相對常見的名字,因此除了拉美西斯的機要重臣與相關人士,旁人很難猜到,這名外族的少年竟在權力中樞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此戰,拉美西斯早已為拉瑪布下天羅地網,他自以為自己可以射落太陽,卻始終是被那驚人的光輝迷亂了雙眼,失去了心智!

  就連……他緩緩地側過頭去,看向一旁安靜地倒在那裡的蓮。可憐的蓮,連最後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這樣……停止了呼吸。為什麼,這一切是為什麼!

  就在這時,拉美西斯緩緩地轉過身來。那雙淡琥珀色眸子裡失去了日常敏銳的光芒。他喃喃地說,好似在問拉瑪,又好像在自言自語:「奈菲爾塔利……是誰?」

  拉瑪愣在那裡,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緩緩地轉過頭去,呆呆地看著沙地上,靜靜躺在血泊裡的艾薇,說不出話。

  奈菲爾塔利。

  是……艾薇告訴他的名字。

  假的名字,假的身份,從頭到尾,都是假的!他以為他騙過了所有人,但真正被騙的,卻只是他自己!

  「我在問你,」拉美西斯不由得對著拉瑪低吼,「奈菲爾塔利是誰!」

  拉瑪依舊不語。

  拉美西斯猛地抽出腰間的寶劍,狠狠地摔插入面前的沙地,「殲滅古實軍隊,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不遠處僵持的士兵如夢初醒,但在拉瑪被牢牢控制的情況下,古實一方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戰場上不出意料地呈現出一面倒的形勢。拉瑪被冬鉗制,竟是分毫都動彈不得。惱怒、憤恨聚集在他的面孔上,飽滿的額頭凸起些許明顯的青筋。

  拉美西斯來到躺在沙地上的艾薇面前,屈起一膝,半跪在她面前。

  精緻的臉龐,白皙的皮膚,深邃的眼窩,濃密的睫毛,挺立的鼻子,小巧的嘴唇。

  她長長的髮絲在陽光的映射和黃沙的反襯下顯出淡淡的金色。

  她的嘴角輕輕地掀起,好似在淡淡地微笑,那是他夢中見過的微笑,略帶哀傷的微笑。

  他伸出手去,輕輕地碰觸著她尚帶余溫的肌膚,修長結實的手指緩緩地滑過她溫潤姣好的臉龐。

  拉美西斯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記得她飛速旋轉的身體,白皙的手臂伸向天空,好似化為一朵潔白的蓮花。

  奈菲爾塔利。

  奈菲爾塔利。

  他喃喃地說著,腦海裡猶如萬馬奔騰,隨即又漸漸靜止。眼眶裡熱熱的,卻什麼都沒有。

  只能看到,她淡淡的微笑,水藍色的眼睛帶著無比清澈的光芒,淺金色的髮絲輕輕撥動他的心。

  她對他說,她叫做奈菲爾塔利。她對他說,她來自未來——她與他的相遇,將發生在那個夢之後的未來。奈菲爾塔利,一個尋常卻美麗的名字。自從有了這個名字,他仿佛就無法再相信他見到她的事情僅僅是一片虛幻的夢境,自從有了那句未來,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期待,期待有一天真正地見到她。

  於是,從那之後,他便一直在等待,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一等,就是十年。

  他迷茫,他憎惡,為何她親口承諾的約定始終無法兌現?卻原來,只是他太愚笨,她明明來到了他的身邊,他竟然傻到沒有注意,竟然傻到明明被她無可救藥地吸引,還硬要將她一次次推離。

  記憶的碎片零散地化去,眼前猙獰的畫面依舊歷歷在目。

  血泊裡嬌小的身體到底是誰的?

  蒼白凝結的笑容究竟是誰的?

  是艾薇,他厭惡至極的妹妹。但是,在過去的未來,她是唯一打破他心中堅硬外殼、吸引他所有熱情所有愛意的真實存在。銀髮的艾薇,金髮的奈菲爾塔利。

  過去的未來,就是現在。

  眼前的艾薇,就是奈菲爾塔利。

  他彎下身體,將那正在慢慢變冷的身體抱起,熱烈而深切地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他無意識地說著,雙臂用力地抱著她,好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我是埃及的王,這片光明之土地唯一的統治者。你在我的領土裡,不管你要去哪裡,不管你要做什麼,即使你死,你也要得到我的應允!阿蒙神、歐西裡斯神、哈比女神!請求你執行神的戒律,助我留下我懷中的人,我的愛人,我拉美西斯的人……」

  嘶啞的聲音混雜著難以明述的哀傷,最後成為融入呼吸的淡淡呢喃。

  很久。

  太陽漸漸隱入了地平線,晴朗的天空被染上了悲壯的深紅,無情的河水沖刷著紛亂的兩岸。戰士的呼吸逐一消失,兵戈的聲音漸漸遠去。

  戰場恢復了原有的寧靜,金色的洪水漫溢在眼前的山地。微冷的風卷走了濃烈的血腥,流淌的鮮血浸濕了乾涸的大地。又一次恢弘的勝利,壓倒性的征服仿佛將戰場用熱血煮沸,而懷中的軀體卻逐漸變得僵硬而冰冷,不管如何溫暖,依然毫無反應。

  「陛下,」冬單膝跪地,穩穩地跪在他的身後,恭敬卻冰冷地彙報,「古實軍只余王子拉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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