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Ⅱ | 上頁 下頁
六七


  蓮一愣,隨即轉頭過去,確實如艾薇所說,找不到半分箭的痕跡。只是因為通常能做到這樣的事情的,只有弓箭,所以就想當然地這樣以為了吧。艾薇繼續說了下去:「冬的手腳都被繩子束縛著,就算他能找到一張弓,也要有辦法順利地將它拉開才行。」

  「但是他剛才確實是在這只鷹的旁邊……」蓮有些猶豫地說,「或許是他將那箭藏了起來,或者……如果他沒有企圖,為什麼會在這裡?」

  「如果是你看到一隻鷹莫名其妙地落下來,或許你也會過來看看吧?」

  蓮沒有說話。

  「既然沒有箭,或許它是早前在別的地方受傷,然後落到這裡的。」艾薇掙開拉瑪的手幾步走了過去,蹲下身去看了看那只鷹,又伸手摸了摸,隨即回頭說,「這鷹可能是要死了。」

  略帶幾分惋惜地,她將那只鷹小心地抱在了懷裡,鷹脖頸處汩汩流動的血液染紅了她白色的裙,她用手指輕輕地撫摩著顫抖著的鷹,只覺得它的身體在她纖細的雙臂間,慢慢地、慢慢地靜止。為什麼鷹會平白無故地掉下來?她親眼看到它在營地之上被神奇地擊落。如果這是一件對出征來說不算吉利的事情,那麼做這件事情的就不會是即將展開一場重要戰爭的努比亞人……她用餘光快速地瞟了一眼一旁安靜的冬,心裡不覺間有了些許計較。

  就在此時,冬也正揚起頭來。陽光落在他淺棕色的髮絲上,映出寶石般的光芒,跳躍著、律動著。而他深胡桃色的眼裡卻找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佇立在極寒之地的硬木,堅定卻冰冷。那種使人戰慄的感覺,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某一天,一片綠蔭蔥蔥的地方,透過斑駁墜落的陽光,隱隱感到極地一般的視線,酷寒的、無生機的;又讓人想起獵鴨之後靜靜站立在一旁的少年,淡漠的、空洞的。

  冬的影像驟然變得格外陌生,艾薇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沒有說話,拉瑪反倒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從艾薇的手中取過了鷹漸冷的屍體,點頭示意努比亞的士兵將冬放開,將那只可憐的尚帶餘熱的動物遞給了他。

  「好好埋起來,知道嗎?」

  冬緩緩地站起來,白皙的手臂將鷹輕輕地接過。他站在原地,緩緩地綻開一個俊俏的微笑。那是艾薇熟悉的笑容,就好似冬日的陽光一般,溫暖卻疏遠。他轉身退開幾步,開始慢慢挖開地面的沙子。

  一旁的蓮好像還有什麼話想說,拉瑪卻把寬大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稍稍用了些力氣。

  「明日即將到達阿布·辛貝勒,這點小事大家不必如此花費精力。」他指揮著士兵有秩序地重新恢復休息,犀利的雙眼卻從未移開過冬的身影。直到看著冬將已經不再動彈的鷹放進了剛挖的坑裡面,又扎扎實實地用沙將它蓋了起來,他才稍微放心地轉向艾薇,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這次我就不向你哥哥追究了——就算法老現在得知了消息,他也什麼都做不了的。」

  艾薇抬起頭,看到拉瑪的面孔上隱隱劃過的一絲陰霾。她何嘗不清楚自己的立場?雖然有了拉瑪的承諾,雖然拉瑪對她一直很客氣,亦從不暴虐地對待她與冬,但無論如何她都是被挾持的俘虜,如果不能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拉瑪隨時都會翻臉。即使時間很短,她心裡也非常清楚這一場戰鬥對於拉瑪來說的意義和重要性。倘若他知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騙局,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些許不安蔓延了起來,充滿了艾薇的心,她胡亂地點了點頭,隨即走到冬的身邊,拉起他的手,將自己全部的勇氣聚集到灰色的眸子裡,使自己看起來盡可能平靜。她冷靜地一字一句地說:「我和我的哥哥,是被法老當做替身強行塞入了公主遠嫁的隊伍中的。只要你承諾能讓我們活下去,不管你要我們做什麼,都可以……」

  拉瑪看著艾薇,深陷的雙眼微微眯起,犀利的眼神細細地打量著她。空氣裡彌漫著沉重的靜謐。艾薇的手微微用力,纖細的手指陷入了冬的皮膚。少年可以感覺到她的手心隱隱沁出的汗水,但是抬眼看時,她的表情卻是如此鎮定,他從她手中觸到的緊張好像是虛假的。

  過了許久,年輕的努比亞人才微微頷首,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二人。看著他的身影逐漸遠去,艾薇只覺得雙腳一軟,幾乎要摔到地上去。冬連忙側身,雙手有力地扶住艾薇,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艾薇看著冬,輕聲說:「那個人——他對富可敵國毫無興趣,他心中的抱負並不來自尋常的野盜。我們必須小心。」

  若是在後日之前被人發現了他們的真實身份,恐怕……心裡不由得有一絲擔憂。她靜靜地垂下了頭去。

  周遭又恢復了日常的秩序,冬將艾薇扶到陰涼的地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鬆開了艾薇的手,剛想說什麼,銀髮的少女向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必多說。二人便一同坐下,看著眼前整齊列隊休息的努比亞軍隊,靜靜地等待著傍晚的來臨。

  又行進了一天,就在艾薇的體力要接近極限的時候,眼前終於漸漸出現了些許蒼綠。拉瑪似乎對這一帶十分熟悉,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人繞過數個不規則的高地,進入了又一個綠意盎然的綠洲。

  與之前去過的村落不同,眼前這片綠洲的水源明顯不夠充足,也幾乎沒有任何村民。但是此綠洲的地理位置卻極好,它所處之地被不規則的高地錯落包圍,較為隱蔽。高地之上,以石為基,立了數個類似碉堡的建築。

  一行人到達了這裡,碉堡裡面的人立刻出來,遠遠地向拉瑪行了個大禮。

  「今夜,就在這裡休息。」

  拉瑪乾脆地丟下了命令,逕自帶了數人上到高地,似是在關注附近的情形。自那日以後,拉瑪或多或少對艾薇有了些防備,似乎並不像之前那樣會不時地到她身邊,同她講一些他的想法,卻總算是把她和冬放到一起,由四名異常健壯的努比亞人日夜不分地看守著。這使艾薇十分痛苦,因為即使在需要方便的時候,那些努比亞人也會跟去,在不遠的地方背過身去,算是對她的尊重。好在行軍的時間並不長,這種煎熬只過了一天,便到達了眼前的營地。

  艾薇與冬被幾個士兵拉到一處高地的夾角,然後又將腳上的繩子縮短了一些。

  跟之前作為大本營的綠洲還有專門關押人的房子不同,這裡作為行軍途中的落腳點,可以有個避風的地方已算不錯。艾薇探頭看了看,那四名努比亞大漢果然依舊十分警戒地守在夾角外,將二人嚴密地看管了起來。所幸這個夾角有些深度,在最裡面進行交談,外面的人應當聽不到。

  艾薇勉強地將自己蹭到夾角的最深處,靠著岩石費力地坐下,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拉瑪沒有明說,但是依照之前二人交流的點點滴滴來估計距離,現在的營地應當是阿布·辛貝勒之前最後的休息地。

  她抬起頭來,看向身旁的少年。

  冬輕輕地側著頭,微微抬眼,淡淡地看著夾角外各自忙碌的努比亞壯丁。月光靜靜地灑落在他的身上,映得他淺棕色的頭髮上一片恍惚的銀色。他的鼻樑很高,更是襯托出他深邃的眼窩,濃長的睫毛半掩著他深胡桃色的眼睛,讓人看不透那雙眸子裡流轉的思緒。

  不可否認,冬是一名即使放在現代也堪用「絕世」二字形容的美少年。現在可以有這樣俊俏的人陪伴,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自我安慰的事情呢?

  正在欣賞著,艾薇注意到冬的胸前掛著一枚非常精細的紅寶石鏈墜。以細金為線,與鏈墜相合的部分有一顆極精緻的蓮花,引出了那顆如血般深邃的紅色石子。寶石裡蘊含著肉眼難以分辨的紅色,赤紅、緋紅、血紅、絳紅……顏色仿佛在那一顆小小的石頭裡流動,好似具有生命,隨時都會跳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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