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Ⅱ | 上頁 下頁
一一


  朵又是有所感概,佈滿皺褶的臉上驟然寫滿了擔心,「艾薇殿下,命苦的殿下啊!」

  她泣不成聲,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就如同所有的老人一樣,抓住自己眼前的話題,一直在不停地重複那兩句沒頭沒尾的話,不論艾薇究竟想套出什麼話來,她都只是虔誠而悲切地重複著這同樣的幾句。

  艾薇終於放棄了從她這裡挖掘出什麼的打算,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總算明白了,在這個引向未來的真實歷史裡,她,不慎成為了他的妹妹,卻是一個受他厭惡、令他唾棄的怪物般的存在。

  她已經不再是他愛過的那個……艾薇了啊。

  陽光透過寬大的窗子灑了進來,溫和地傾瀉在她身上。

  銀色的髮絲如同柔順的溪水,經由木制的床榻流淌到落滿晨光的地面。

  她向天花板伸出一隻手,白皙的皮膚被初升的太陽映得幾近透明。她迷茫地看著自己纖細的指尖,淺灰色的眸子在不停快速地顫動,始終無法聚焦於一點,不受控制地揭示了她複雜的心緒。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就好象失去生命一般地寂靜。

  又過了一會,她終於放下了自己那只舉著的手,微微張啟蒼白的嘴唇,輕輕地喚道,

  「朵?」

  沒有人回答。

  朵不知去了哪裡,狹小的房間因為少了一個人而變得竟有幾分冷清起來。艾薇想起自己好像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走下床了,既然身邊唯一的侍女不在,她或許應該趁此機會,獨自出去走一走。想到這裡,她便支起身來,努力地向床下走。剛站起來走不出兩步,她就狠狠地跌倒了,身體在那一刻好像不能完全被思想控制,突然脫節一樣,令她無助地軟癱到地面上。

  「這樣一個古怪樣貌的身體,我卻還是要努力去適應。」艾薇自我嘲諷地想,若她想要留在這個時代,看來不管有幾百個不願意,還是要湊合著這具不那麼好用的肉體,活下去。

  於是她用力扶住床畔,集中意識,又一次站了起來。

  「呼,這一次可不要跌倒了呀!」她打趣地說,看自己站得穩了,就一邊小心地扶著身邊的牆壁,一邊往屋外走去。

  一出門口,陽光便毫無遮攔地全部照射在了她的身上,令她不由得幾分不適應。回首看看自己居住了數日的住所,不過是一個矮小的房室,周圍只能找到十分稀疏的樹木,和數棟古舊的偏房。放眼望去,隔不了數十米的建築就已是華麗非常,青蔥的蕨類植物充滿生命力地挺立著。那繁榮的景象,即便只是驚鴻一瞥,也足以讓她明瞭。這裡是宏大壯麗的底比斯王城,在那一段歷史裡她與他初識的地方。

  她用手擋住耀眼的陽光,眯眼昂首。晴朗的天空仿佛從未改變,但歷史早已不是原來的那一個。

  昔日底比斯的初識,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但那甜蜜得令人心痛的回憶,卻僅僅停留在了她一個人的昨天。

  原本屬於二人的記憶,現在卻只剩一個人來回味。

  多麼甜蜜,多麼殘酷。

  一陣風微微地吹過來,不遠處聽到了些許水面波動的聲音。站在如此烈日之下緬懷過去,結果一定是徹底曬暈,想明白這一點,艾薇毫不猶豫地提起裙擺,不熟練地指揮著自己的身體,向著水聲傳來的地方慢慢地踱去。

  走了沒多遠,樹木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枝葉擋住了變得毒辣的陽光,讓她感覺輕鬆了不少。順著水聲向前,視線豁然開朗,層疊的綠色植物包圍之中,竟是一片美麗的荷花池。在埃及的宮廷建築裡,這樣的構造並不少見。但不知建築的人究竟是用了何種技巧和材料,荷花之下的水竟可以是那樣地清澈,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池底。在陽光的映射下,藍色的水,由種花處至無花處開始漸變,深藍,幽藍、湖藍、天藍,宛若一枚流動的調色盤。

  映著豔陽盛開的六月的荷花,不住地散發著宛若隔世的美好清香。那樣純淨,那樣美麗。它們分佈均勻,亭亭立在這藍色的調色盤上,儼然整幅畫面的點睛之筆。

  這可是平常見不到的奇妙景色。艾薇立即心生好感,幾步上前,褪去簡單的涼鞋,將白皙細嫩的腳放到未種荷花的藍色池水裡,冰涼的觸感讓她勾起了一絲放鬆的笑容。

  在這樣酷暑的日子,難得可以這樣舒服地享受一下。在底比斯這樣繁華的城市,居然還可以找到這種沒有人的清淨之處、肆意地放鬆一下,這也算是回到這個令她緬懷已久的時代後,第二件令她開心的事情了吧!

  第一件?自然是又一次見到了那個大傻瓜。

  不管他再怎樣對她,能見到他健康地活著的樣子,真的比什麼都好。她真慶倖自己擁有為那百萬分之一的可能下注的勇氣和決心啊!她開心地笑著,調皮地踢了踢池裡的水,看著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展露宛若寶石一般美麗的光芒。

  不管她是什麼,不管他怎麼看她,她要在這裡呆下去,呆在他的身旁。

  突然,她感到一道犀利的視線穿過層層樹葉的遮蓋,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猛地抬頭,驀然發現眼前不遠的樹叢後隱隱立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樹枝將他的面貌和身體掩蓋,只能透過繁密的綠葉窺探到一雙沉靜的眸子。

  那是一雙如同極地之海般冰冷的眸子,宛若無機質的物體,找不到半分生存的感覺,在這盛夏的熱力裡,竟讓艾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就好像一種徹骨寒意正順著腳底向她的胸口蔓延,她不由微微握緊雙手,警戒地後退了幾步。

  可再抬頭一看,那雙眼睛早已消失,找不到半分端倪。

  「誰在這裡。」

  躊躇之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艾薇猛地回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主人。

  在那一瞬間,時空好像凝結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傾灑了下來,落在了平整而炙熱的石制路面上,荷花的清香漫溢在空氣中,縈繞在身邊。沒有風,連呼吸的聲音都要消失了。她與他站在距離彼此不過數米的地方,彼此凝視。

  久久沒有說話。

  那是一幅祥和的場景,一幅世界上最美好的圖畫。

  白衣的少女,站在水藍色的荷花池旁,長長的裙擺落入了冰冷的池水,白皙的皮膚比池中盛開的花朵還要嬌嫩,她微微側身,看著不遠處的男子;挺拔結實的年輕人,穿著簡單的亞麻短衣,手持做工精細的寶劍,刻有禿鷹的黃金裝飾,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發亮,他屏息駐足,看向自己前方的少女。

  在那一刻,她幾乎要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還愛著她的那種,美好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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