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 | 上頁 下頁
六六


  與禮塔赫一同跟隨著拉美西斯馳騁在尼羅河畔的事情,就好像昨天剛剛發生一樣,為什麼轉眼間一切都消逝了。

  亞拉曼公主笑著,沖孟圖斯揮揮手,一邊說著「別生氣啦,禮塔赫很好啊」一邊蹦蹦跳跳地向遠處走去。孟圖斯慢慢站了起來。禮塔赫真的很好嗎?

  或許真正的死亡,是對他的一種解脫吧。背負著那樣的過去和執念,倘若能夠拋棄這些,飛往下一個輪回,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不知心中為什麼難以抹去那種不安。禮塔赫的死,好像使宮中的氣氛發生了驟變,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內奸的事情怎麼樣了呢,禮塔赫究竟是怎樣死的,害死他的人到底是誰?難道埃及與赫梯終於要發動核心戰爭了嗎。他緊踅著眉頭,撓了撓自己鮮紅的頭髮,問題好像太多了,以前總是習慣和禮塔赫商量一下再做下一步考慮……現在,或許當務之急就是要參見法老,看看接下來究竟是要向哪個方向推進。

  沒有了禮塔赫那個傢伙,感覺還真是很不適應呢。

  孟圖斯嘟囔著,慢慢地向宮內走去,低著頭,如火焰一般的頭髮下翠綠色的眼裡,染著一層濃濃的哀傷。

  恐怕不知道接下來一步應該如何是好的,不光是孟圖斯一個人吧……

  自從那天起,底比斯城中彌漫的不再僅僅是那種不言而喻的悲戚,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氛,恍惚間,漸漸地出現在宮中,並慢慢地擴散到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

  「與赫梯的戰爭就要開始了吧。」

  「害死禮塔赫大人的赫梯人怎麼處置的?」

  「法老身邊的叛徒到底是誰?」

  雖然已經下令禁止議論,然而這些使人疑慮的消息依然隨著人們日常的交談一路傳了下去。各種流言也出現在日常洗衣、打水、紡織的女子口中,隨處都可以聽到這樣的八卦消息,「聽說了嗎,那個馬特浩妮潔茹王妃,居然與禮塔赫大人有一腿。」

  「真沒想到,不過這也難怪,法老從來都把她關在冷宮裡嘛。」一陣曖昧的冷笑。

  「我還聽說,其實這次禮塔赫大人的死與她也有關係!其實馬特浩妮潔茹王妃就是與赫梯使者串接好的,她就是叛徒!」

  「肯定是這樣!天下最毒婦人心!禮塔赫大人太可憐了!」

  不知是怎樣興起的傳言,漸漸地形成了一定的規模,不明事理的民眾,聽了,久了,就慢慢地將之當作了事實。底比斯、乃至其周邊的城市數日內飛快地興起了一股請願的熱潮,然後那一封封措詞恭敬誠懇,語氣同仇敵愾的請願書就蜂擁而至地到達了暫時代理禮塔赫日常事務的孟圖斯手裡。

  紅發的年輕人每打開一封這樣的信件,俊挺的劍眉就微微地攏起。民眾請求法老處死馬特浩妮潔茹王妃,請求與赫梯開戰。底比斯陷入了一種並非完全樂觀的主戰熱潮。而此時,陛下卻把自己幽鎖在深宮裡,許久沒有出現、面對朝臣。即使是他三番五次地上前請見,得到的回答都是「陛下身體不適」或者是「陛下有要事繁忙,暫不見客」。

  究竟在繁忙什麼,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種浮躁不安的氣氛更加需要處理……孟圖斯感到自己的頭略微疼了起來。這個時候,才又一次地感到禮塔赫的重要性,一直以來清理內政的他,擁有著絕頂的智慧、異常的開明和極佳的政治敏感度。這些是西曼、梅那些老臣所遠遠比不了的,而自己雖身為與他地位相當的重臣,這些內政的事情,他一樣不知如何是好。誰都見不到陛下,所以禮塔赫的事務就自然地交給了同為帝國雙璧的孟圖斯處理。這雖是理所應當的舉措,卻並不算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戰場上叱吒風雲、堅無不摧的孟圖斯將軍,對於內政和寺廟的管理雖然不算是完全外行,但是比起長年經營此道的內臣來說,還是差了不少。

  但是在法老久未出現的這種反常時刻,他也只好出來充一下門面。時常有大臣跑過來焦急地問他內情究竟為何,他也只好苦笑著搪塞,故作鎮靜地安撫「法老正在籌畫非常詳盡的計畫,請安心地等待最後的指示吧」,但是會不會有指示,會是怎樣一個指示,連他也不知道。這恐怕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完全見不到拉美西斯、完全不清楚接下來會怎樣。這種摸不到頭腦的感覺應該是比任何挑戰或者巨變都更令人懼怕吧。

  此時,在宮殿的深處,艾薇也在經歷著內容不同但是程度相同的煩惱。在孟圖斯在外面頭疼不已的時候,她正坐在荷花池邊上,用雙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眉頭皺成一團,撅著嘴,看著天空令人眩目的藍色倒映在荷花池中略微渾濁的水面之上。「真是麻煩啊,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從那天起,仿佛周圍日常出現的人,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了。沒事就出現一下的禮塔赫自是不用說,那熟悉的笑容真的就宛若陽光流水一般,就似隨著冬夜的來臨,轉瞬就消逝了,傷感之餘,才驟然發現也已經有數日沒有見到拉美西斯。說起那個霸道的人,平時在身邊倒是不覺得,甚至還有幾分心煩,但是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卻真的有幾分不適應。感覺心裡空空蕩蕩的。

  古怪的卻是那幾分揮之不去的擔心,那天他孤寂的身影,就仿佛一個烙印,刻在了她的心裡,怎麼樣都難以忘記。每次回想起那天他幾乎失去理智的喊聲,心中就驟然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疼得連呼吸都困難。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艾薇從來沒有過,那一刹她就是希望他不要再顯露出那種脆弱、那種絕望,希望到連自己都跟著難受起來了。埋怨自己失去了日常的理智,她才遷怒一般地故意為難了他。

  但他沒有殺她,狂怒之下依然聽了她的話。

  心中一時湧現了難以述明的溫暖感覺,熱乎乎的。她盯著水面,不自覺地傻笑了一下,然後猛地搖了搖頭。傻笑什麼!真是愚蠢。

  停止了搖頭,冷靜了下來,驟然,覺得荷花池邊格外靜寂,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音,仿佛更顯孤獨。那天與拉美西斯、禮塔赫等人在這裡一同用餐的事情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仔細想想,禮塔赫對自己間或的敵意,不過是因為馬特浩妮潔茹吧。如果不是艾薇,也許拉美西斯不會將那個可憐的公主打入冷宮,一來就是五年。他為了證明他對她的感情,但是卻把另一個人的名譽、人生視為草芥。

  恐怕這件事上,最難過的並非馬特浩妮潔茹,而是禮塔赫。愛著公主,卻把對君主的忠誠和禮教放在了第一位。這究竟是應該被讚頌,還就僅僅是一種悲哀呢。馬特浩妮潔茹一定很希望禮塔赫帶她走,但是那個被禮教所累的忠臣卻僅僅是不停地關懷她、安撫她,從沒想過帶走自己君主的妃子,即使她在君主眼中一文不名,一定是……艾薇出神地看著眼前的荷花,或許她應該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公主。

  站起身來,感覺腿腳有微微的酸麻,移步向冷宮走去的時候,突然一個人的身影蹦進了腦海裡,使她改變了主意。

  塔利。

  自那天起,塔利就被關進了大牢裡,不過把自己鎖在深宮久未露面的拉美西斯應該是一直沒有抽空去理他。既然如此,生命上應該就沒有收到什麼傷害。那天他確實是不想殺自己的,艾薇撫了撫自己的頸子,那天的傷口,甚至連淡淡的血痕都沒有留下。塔利其實並沒有想要怎麼傷害自己,但自己卻大大地傷害到了他。

  如果等到拉美西斯想起還有這麼個人關在大牢裡,恐怕他會死得很慘。雖然能理解拉美西斯的心情,但實際上,塔利並沒有殺害禮塔赫,從他的反應來看,甚至是不知情的。想到這裡,艾薇改變了行走的路線。她要去看看塔利,那個和哥哥擁有相同水藍眸子的男人,不知怎的,她不想看他死。

  話說回來,這次去,她也要問個清楚,塔利,你的身份究竟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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