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那你不准再砸我的臉,否則……你!」獨孤郗徽話未說完,俊臉上又結實地挨了一下,頓時臉色鐵青,他狠狠地捏著手中的雪球,「我饒不了你!」

  「哈哈……來呀來呀,怕你啊!」訾槿嘴上這麼說,小腿卻跑得飛快。

  一個雪球呈直線飛來,訾槿尖叫一聲,猛然臥倒,「不准用內力!」抬眼時卻看見一雙黑色的靴子。

  她順著靴子一點點地往上看——純黑色的毛皮袍子,亮金色的腰帶,腰間掛著一塊比較眼熟的玉珮,斜飛眉,丹鳳眼,挺鼻薄唇,用一根白色絲帶系住腦後的長髮。君凜凝視著趴在自己腳下的訾槿,鳳眸一片溫潤,喜悅的漣漪輕輕蕩漾,他緩緩地伸出手去欲拉起訾槿,「你……」

  訾槿一臉的驚愕,慌忙起身後退兩步。

  獨孤郗徽緩緩放下拿雪球的手,臉色陰沉地看著不請自來的人,門口的守衛是該換了。

  君凜看著訾槿一步步地後退,眸光一點點地黯淡下來。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君凜反射性地躲開,不解地抬眸望向訾槿,卻見她嘴巴半張著,瞪大了雙眸,還未及時收回的手哆嗦地指著自己的身後。君凜轉臉看向身後,卻見安樂王一臉的雪花,臉色異常陰沉地看著訾槿。

  訾槿猛然尖叫一聲,跳起來朝後跑去,「獨孤救命!」

  安樂王快步追了上去,盛怒之下卻被兩個雪球砸中了臉。只見獨孤郗徽捏著雪球對安樂王陰陰地一笑,笑容還未來得及收回,卻被遠處突來的雪球再次砸中了腦袋。獨孤郗徽大窘,惡狠狠地瞪了訾槿一眼。

  訾槿躲在假山後面,跳腳道:「瞪我幹什麼,還不快把那個安誰誰趕出去!這可是你的地……呸……」她的話未說完,卻被一個雪球砸個正著。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卻看見君凜安好地站在原地,臉上得意的笑容怎麼也藏不住。

  「好你個……呃,如今還想欺負我!」訾槿狠狠地捏著雪球,又連中兩球。她側目看向安樂王,只見一個超大雪球迎面而來,正中面門。訾槿跳起來拍打著臉上身上的雪,「獨孤,給我報仇!」

  「好說好說!」獨孤郗徽輕輕一笑,把手中的雪球朝安樂王扔去。

  安樂王眼底閃過一絲歡愉,抓起地上的雪,使上內力朝獨孤郗徽扔去,大有公報私仇之意。

  訾槿躲在假山後面捏著雪球,剛伸出半個腦袋,便被砸了個滿堂紅。她揣著捏好的雪球,一點點地朝假山週邊爬去,對著君凜連擲數枚,戰績頗斐。

  君凜見訾槿的雪球飛過來,也不躲閃。他背過身去接了下來,手也不閑著,得空時朝訾槿扔去,每次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訾槿越戰越勇,見君凜如此不濟,自是不甘龜縮於假山之後,快步跑了出來,乘勝追擊。

  一時間,小小的花園雪球滿天飛,時不時傳來訾槿的尖叫聲和不同的悶笑聲。

  「啊,不准用輕功!呸……又偷襲!」

  「……」

  「誰啊?不准用內力,疼死了!」

  「……」

  「豬頭太子,你還認死理了!那麼大的園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人,一直盯著我有意思嗎?呸……還沒完沒了了……」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外面的雪球漫天飛舞。訾槿靠在假山後面,搓著凍紅的雙手,漆黑的眼底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陰沉。她縮了縮身子,用半濕的披風將自己緊緊地包裹住,將臉埋在雙膝間。

  「為何躲在這裡裝死?」不知何時,安樂王已站在了訾槿的對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訾槿猛地抬眸,眼圈一片通紅。她慌忙遮掩,還是被安樂王逮了個正著。

  安樂王皺皺眉頭,不屑地說道:「哭什麼?獨孤郗徽欺負你了?」

  「不是……有點兒冷,有點兒餓。」訾槿連忙起身,轉身朝外走去,卻被安樂王拽住了胳膊。

  「你敢躲我!」安樂王的臉色竟比這天氣還要冷上幾分。

  訾槿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被安樂王抓得生疼的胳膊,「放手!」

  安樂王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惱怒。認識她這些年來,從未見過她拒人千里、寒光逼人的模樣。那時的她總是唯唯諾諾的,萬事依著自己的意思,自己說什麼她便信什麼,從來不會反駁,更不會反抗。她對著自己的時候眼睛總是在笑,絕對不該是這副模樣。

  安樂王眯著眼睛打量了訾槿一會兒,不屑地鬆開手,隨意地拍了拍,「幾日不見,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獨孤郗徽快步走來,將訾槿護在懷中,「玉家小姐得罪王爺了?」

  安樂王的瞳孔縮了又縮,看著訾槿乖順地縮在獨孤郗徽的懷中,心中壓不住地惱火,「本王不顧冰雪,特地來看望國君,這便是國君的待客之道嗎?」

  獨孤郗徽冷眼看著安樂王,臉上露出濃重的諷刺,「王爺……」

  「天快黑了,我很餓,想吃飯。」訾槿小聲地打斷了獨孤郗徽的話。

  「那本王便不客氣了。太子殿下陪本王一同留下?」安樂王側目看向君凜。

  君凜蹙眉看著躲在獨孤郗徽懷中的訾槿,隨意地點了點頭。

  訾槿不安地看著安樂王的一舉一動,慢慢地放下了心底的恐懼,不著痕跡地離開了獨孤郗徽的懷抱。她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卻看到一個熟人跪在不遠處——錦禦雙手托住一個木盤,上面有四個手爐。

  訾槿的臉上顯出一絲笑意,她惡作劇地對錦禦眨了眨眼睛,快步上前,也不過問,拿起一個手爐揣在懷中,再拿起一個捂在手中,然後對著錦禦調皮地一笑,「錦……大冷天的跪在雪地裡幹嗎?快起來吧,這暖爐怪沉的,我替你拿兩個。這侍衛倒是貼心得緊。」

  看著訾槿貪心作怪的模樣,君凜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

  獨孤郗徽與安樂王若有所思地看了錦禦一眼。

  錦禦看了安樂王一眼,然後站起身來,「回小姐,這手爐是皇上備給各位的,並非錦禦所為。」

  訾槿頓時沉下了臉,手微微發麻,懷中的手爐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嗯。」她漫不經心地朝前院走去,突然轉身對獨孤郗徽說道,「天快黑了,大冷天的,咱們吃燒烤吧。在園子裡生幾簇大火,把所有的廚子叫來園子裡,我告訴他們該如何準備。」話畢,大步朝前院跑去。

  見訾槿走遠,安樂王一把拍掉錦御手中的木盤,「多事!」手爐中炭火灑了滿地。

  獨孤郗徽的臉上露出一絲冷漠,嘴角的笑意越加諷刺,「你們司寇家的人還真是手眼通天,司寇國君足不出戶都知道咱們在幹什麼。看看這手爐的熱度,一定是看咱們在玩鬧,他便送了每人一個,咱們可都是借了王爺的光啊。」獨孤郗徽特別加重了「每人」二字。

  安樂王回頭假意地一笑,「你在替誰不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嗎?」

  君凜蹙眉看著二人,手慢慢地握成了拳。

  屋內,兩隻手爐被扔到一旁,紅黑的木炭灑了一地。訾槿一件件地換去身上的濕衣,身子壓抑不住地顫抖。不怕,不怕,一點兒都不怕……就算都來了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條命。不怕,不怕……這次絕不再退後半步,半步也不行……

  訾槿一點點地將衣襟整理好,她用簪子隨意綰了個髻,努力地拍了拍僵硬的臉,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往昔的笑容,只是眼底卻沉寂得可怕。

  園子的四角生了好幾堆火,中間還有一個較大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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