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六四


  獨孤郗徽怯怯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小聲說道:「公公說你是徽兒的娘子……不是嗎?」

  女帝呆愣當場,良久,一絲真心的笑意爬上了眼眸,親昵地將獨孤郗徽摟到懷中,輕聲哄道:「等你長大些便是了,如今稱姐姐才是。」

  獨孤郗徽呆呆地依偎在女帝的懷抱中,「娘子,為何這麼久都不來看徽兒?」童稚的聲音中滿是埋怨。

  女帝拉起獨孤郗徽稚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柔聲道:「朕一直太忙,才冷落了徽兒,以後不會讓徽兒一個人了。」

  獨孤郗徽乖順地依偎在女帝的懷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心底感受著這份久違的陽光。以後再不會一個人住這冷冷的宮殿了,娘子會陪著徽兒,一直陪著徽兒。娘子身上好暖,真的好暖……

  女帝輕拍著已經熟睡的獨孤郗徽,對身後眾人下令,「今日起,郗徽公子搬去鳳儀宮與朕同寢!」

  福來公公大驚,趕忙跪下,一時間老淚縱橫,「小公子……總算熬出了頭,謝陛下恩典,謝陛下恩典!」

  摟住獨孤郗徽的女帝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耀辰年間延載十年春末女帝十三歲

  延載女帝第一側君孤獨郗徽搬進鳳儀宮與女帝同寢。

  因議定冊後大典之事,延載女帝這幾日特別忙碌。雖然她已將獨孤郗徽握在手中,未曾想獨孤箬溪異常頑固,如何也不答應。

  納藍家的皇后世代皆出於獨孤家,故而獨孤氏算是幾大家族中最有威望的,不但在朝中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說一呼百應。獨孤箬溪這些年來雖與延載女帝不甚親近,但為鞏固納藍家實權,女帝可謂費盡心力,若無國舅党的制約,只怕朝中早被司寇一家掌控了。

  許是世代出皇后的獨孤家對獨孤郗徽被冊封為第一側妃之事本就不滿。獨孤箬溪在迎娶的先後順序這件事上是如何也不讓步,大有魚死網破之意。

  司寇郇翔十五歲時憑一首《朝天賦》驚豔世間,被世人譽為天下第一才子,從此豔冠天下。話說這第一才子如女子般嫁入宮中,世人對他的不世才華扼腕不已。若在此之前女帝又冊封一個五歲的奶娃娃為側妃,到時候世人對司寇郇翔絕對是恥笑多於憐惜,故而司寇宰相斷不會讓此事如此發展。

  夕陽西下,延載女帝眉宇緊鎖地坐在禦書房內,單手支著頭,苦思良策。對待獨孤箬溪該用的招都用了,如今只剩下獨孤郗徽這張最後的王牌,必須想個萬全之策,一擊即中,否則一切都是徒然。

  福來公公焦急地站在禦書房外,已張望了好一會兒,但延載女帝遲遲不出來。福來公公心焦萬分,唯有在禦書房外走來走去,也不敢擾了聖駕。

  苦思良策無果的延載女帝被門外淩亂的腳步聲擾得心煩意亂,心情不禁又陰鬱了三分。她快步走過去,惱怒地打開房門,入眼卻是福來公公滿是憂慮的老臉,只好生生地壓住了怒火。

  「出了何事?公公如此心焦。」延載女帝將怒氣壓下,硬聲問道。

  福來公公雖看出延載女帝的臉色不善,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連忙跪下,「小公子從昨晚到現在不肯進食,求皇上去看看吧。」

  延載女帝臉色一沉,快步出了房門,朝鳳儀宮走去。福來公公緊隨其後。

  「昨晚徽兒有何異常?」延載女帝一臉凝重,腳步未停地問道。

  「昨日皇上為司寇小世子的生辰在御花園設下家宴,小公子得知後非要去看看,任憑奴才怎麼勸也勸不住。後來……小公子聽到皇上誇獎司寇小世子長大了定能驚豔天下,並親手為司寇小世子綰發,便匆匆地跑回宮,拿著銅鏡照了很久,然後一直哭到昏睡過去,今日起來便不肯吃任何東西。」福來公公神色不安,抬眸偷偷地打量著前方的女帝,卻不敢有半分隱瞞。

  延載女帝站在獨孤郗徽的門外,努力壓抑著怒氣,試著露出笑容,半晌,終是不耐煩地推開了房門。

  獨孤郗徽抱住雙膝,小小的頭埋在膝間,蜷縮在牆角。心煩意亂的延載女帝看到這一幕後,努力壓抑的滔天怒氣頓時煙消雲散,輕手輕腳地朝床邊走去。

  獨孤郗徽聽到了響聲,一點點地抬起了頭,愣愣地看向女帝。他那雙晶瑩剔透的狐狸眼紅腫得如核桃一般,滿臉的淚痕,髮髻淩亂不堪,身上白色的袍子處處是褶皺。

  「徽兒。」延載女帝緩緩地坐在床邊,輕聲喚道。

  「娘……子……」獨孤郗徽愣愣地回道,嗓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了。

  不知為何,延載女帝感覺自己的心酸疼,她小心地拉起獨孤郗徽,抱在自己的懷中,「徽兒,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獨孤郗徽一下子紅了眼眶,緊緊地抱住延載女帝的腰,小小的頭埋進了女帝的肩窩,沙啞的嗓子已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卻打濕了女帝的衣襟,身體瑟瑟發抖。

  延載女帝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唯有輕輕地撫著獨孤郗徽的背,生怕他哭岔了氣,「是娘子惹徽兒不高興了嗎?」

  「娘子……別不要徽兒……徽兒雖……雖不如他好看……可是徽兒會比他聽話。」他的小手攥緊延載女帝的衣襟,像一個隨時可能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

  延載女帝感覺自己佈滿寒霜的心暫態軟了下來。她輕柔地扶起獨孤郗徽的小腦袋,一點點地擦拭著他臉上的淚痕,「徽兒怎能這般想呢?在娘子眼裡徽兒是最好看的,誰也比不了。」

  獨孤郗徽勉強睜開腫脹不已的眼睛,看向延載女帝,「真……真的嗎?」

  延載女帝接過福來公公遞來的棉布,輕輕地擦拭著獨孤郗徽腫脹的雙眼。獨孤郗徽猛地一躲,疼得呻吟了一聲。

  「這般模樣的徽兒娘子可不喜歡,徽兒美美的,娘子才會喜歡。以後徽兒不能哭,知道嗎?如果再哭成這副醜模樣,娘子就不要徽兒了。」延載女帝佯裝生氣地說道。

  獨孤郗徽怯怯地拉住延載女帝的衣襟,乖巧地閉上眼睛,小臉悄悄地伸到女帝手中的棉布下。

  一絲笑意爬上了延載女帝的嘴角,她更小心地拿著棉布給獨孤郗徽的雙眼消腫。延載女帝自小從未伺候過人,下手固然很輕,手法卻不得當。獨孤郗徽疼得直抽氣,卻不躲閃,乖順地任延載女帝擺佈。延載女帝心中對他不禁又憐惜起來。

  待到獨孤郗徽的雙眼不那麼腫了,女帝溫柔地笑著,將他抱到擺好膳食的桌前,哄道:「徽兒一日未進膳食,餓不餓?」

  獨孤郗徽似是有點兒害羞地將臉埋進延載女帝的肩窩,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福來公公上前一步想將獨孤郗徽接過去,卻被延載女帝攔了下來。延載女帝抱著獨孤郗徽坐了下來,示意宮人布菜。

  獨孤郗徽嘴角輕揚,微腫的雙眼眯成一條縫,一對好看的酒窩仿佛盛滿了蜜,他一口口地吃著延載女帝喂的飯。

  延載女帝見獨孤郗徽小小的嘴巴被白飯塞得滿滿的,便夾起青菜放在了他的嘴邊。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