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繁花落盡執何手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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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厚重的城門重重關合。我聽見隆隆的馬蹄,金屬盔甲抖動時的擦擦聲,以及身旁某女,喋喋不休的抱怨。 「怎麼會這樣啊?這可是真正的離別啊!西疆蠻子殘暴無情,這仗打起來不容易啊!陛下居然還不說?還不說?我這早起時的動員工作做的,真失敗,真失敗,真失敗……」 「冬梅,你歇歇吧!你這樣熱心腸地拉紅線,也得看看這紅線兩頭系的是什麼人!我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瞭解,我這幅樣子,怎麼配得上李繼?他跟了我,何來幸福?」 「陛下!幸福不幸福又豈是您說了算的?幸福不幸福,你要問問李大哥!問他,這些年一直在您身邊,即便是僅僅能看看你,他幸不幸福?即便僅僅睡在您屋頂而不是身邊,他又幸福不幸福?」 「冬梅你——」 「就像皇夫在時,您夜半去看他。明明知道他心裡沒你,可你僅僅是看著,又幸福不幸福?」 「夠了冬梅!」 「陛下,您知道嗎?這世間,情深不悔的人,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並不是!」冬梅的話,帶著巨大的衝擊,轟然而降。 我呆立在那裡,看著冬梅流著淚的臉,心緒翻滾。 幸福不幸福,究竟誰來做主呢? 僅僅是在遠處,僅僅是看著他,即便他心裡沒有我,那種甜蜜卻已經深入骨髓。那麼,倘若我能挽起他的手,安然地站在他身邊。那種幸福,恐怕會讓我在睡夢中都會笑醒吧? 「陛下,如果,非要將這個機會讓給其他無關的人。那麼,為什麼不給李將軍?他,一直都在等著,不是嗎?」 是啊!為什麼不給他?憶甜,難道你就這麼沒出息,給一個人幸福,對於你,會那麼難嗎?你不是常說,要給天下人幸福嗎?那麼,為什麼要偏偏少了他?更何況,他為你生死可拋,為你嚴寒酷暑可挨,為你青春年華可耗,那麼為什麼不給他?為什麼不? 原來,醍醐灌頂,也不過如此! 「來人,快開城門!快點!」 身後是無數的太監侍衛宮女們的叫喊,我卻充耳不聞。 提著裙擺,我只是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那煙塵滾滾的人馬,我只要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趕上。我要親自去追趕這個機會,要親手帶給李木頭這個幸福的機會。 「李繼——」 「李木頭——」 當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吃驚地勒住韁繩望著我時,我的額頭已經被汗水打濕,我的眼睛也被他銀光閃閃的盔甲刺得微微眯起。 「陛下?您?」他一臉驚駭。 「李繼,我……呼……我……剛剛忘記跟你說句話。」 「陛下?」李繼下馬,快步向我走來。 一步步,李繼,你在向你自己的幸福走近,你知道嗎? 「李繼,等你凱旋歸來時,就別睡我屋頂了。」 「陛下?」 「睡我屋裡啊!」 第三十八章 好景良天空希冀 她想,也是時候給自己一條活路了。那麼,就只用這最後一晚去想他。可好? 身邊沒有帶任何人,她只想像受傷的野獸一般,去獨自面對那些曾經的傷和痛。 抬手推開飛霞宮的宮門,那裡面只有幾盞微弱的宮燈,清冷寂寥。 慢慢繞過石山屏風,轉過回廊,站在寢宮前那片小花園中,她隱忍著痛,去細細體味那所謂的物是人非。 回想起來,這裡曾經有過太多的歡聲笑語。小喬拉著她的手,在這裡玩鬧,大喬就搬過桌椅呆在一邊。偶爾他們鬧得瘋了,他總會抬起頭,溫和地望著這對姐弟時,滿是寵溺,似乎還帶著些許滿足。 那樣的日子,究竟有多美?即便那時她已經是機關算盡,陰謀重重,居然還是覺得幸福。看來人心呐,真是世間最最複雜的事物。 推開那扇門,她兀自扯起一抹苦笑。半年的光景過去,他的屋子裡居然還滿是他的味道。那似乎是一種很安神的香氣,淡淡的,卻帶著一種叫做熟悉的感覺。 環顧著這間軟禁了他一年多的屋子。想像著他每日倚在窗前看日升日落的情形,真的忍不住心酸。她強迫著將他鎖在身邊,讓他過籠中之鳥的生活,她又怎麼可能奢望他快樂? 指尖輕滑過他曾蓋過的錦被,絲滑但卻冰涼。是了,沒了他的體溫,這整間屋子都寒得像冰窖。 情不自禁地,她踢掉鞋子爬上他的床榻,順著他平時睡著的位置,輕輕躺了下去。於是,他的味道鋪天蓋地而來。 她竟然,覺得安心。再不用如往日的夜夜那般輾轉反側,很快,她的意識就開始混沌。 夜半,忽然被凍醒,她胡亂地扯過一邊疊好的被子,竟在不經意間帶落一堆物什。 劈裡啪啦的,好像是一些畫軸。居然藏在被閣中,被人小心翼翼地收著。 她迷迷糊糊地扯過一卷展開—— 便見畫中女子鵝黃的衣衫暖暖,挽著松垮垮的髮髻,甜甜笑著。 慌亂中起身,再一卷卷展開—— 微笑的,生氣的,坐著的,跑著的,一幅幅,全是那個女子,喜怒哀樂,靜動交替。 忽然想起,白日裡偷偷溜過來。總是看見那個男子在專心致志地作畫。神態專注的樣子,讓人根本不忍心打攪。 那麼,那日復一日的描繪,卻原來,都是為了這樣一個女子麼? 慌亂,從未有過的慌亂,似乎更多的是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糾纏著她的心,將她的心勒得生疼。眼前,好像有一大片未知的鬼魅領域在向茫然的她招手,那裡面有著的致命的誘惑。 不敢想,一下也不敢想。 倘若這不是一場荒唐可笑的夢境,那麼她會如何? 「咿呀——」 此時的木門卻被人突兀地推開,她扭過身,看見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披著一身細碎的月光,皺著眉頭,一步步走近。 「我看你進來多時一直沒出去,就——」 「文洛——」是真的嗎?還是幻象? 對面男子瞬間僵硬。 她卻再難控制,狼狽地爬起身,胡亂扯過一幅畫,跌到他身邊。手指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多怕這場夢境破碎。 「文洛,你回來啦?回來就好!甜兒對不起你,對不起!都是甜兒不好!甜兒傻,甜兒笨!你看,這些畫,都是你為我畫的。你把我畫得竟這般美。我……」 「陛下,請你看清——」男子瞪大眼,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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