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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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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淩使勁一甩手,眼裡一片陰騭之色,「說到底,你心裡還是放不下尉遲決,是不是?」 他見安可洛不說話,忽然又笑了一笑,「若是這樣,那你更得寫這封信了!倘若尉遲決真的在乎你,他斷然不會抽兵回京,如此便是皆大歡快,我也答應你,將來就算動尉遲一門,也不會傷尉遲決半分;可若是那尉遲決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他定會於此時帶兵趕回帝京,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也不必對他心存念想了……」 安可洛哽咽不已,胸口一抽一抽的,過了好半天才小聲道:「你說話可算話?若是他不回京,你將來不會傷他半分?」 衛淩一聽她這話,面上大喜,飛快道:「我自然說話算話!」 安可洛垂下眼睛,淚水撲簇簇地湧出來,「我寫,我寫那信……」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只要你明天讓楚娘來對質,若是你所言為真,我便寫那信!」 衛淩慢慢點了點頭,「可以。」 安可洛只覺頭重教輕,仿佛這天地間一切皆不可信了……十六年的養育之恩,怎麼到頭來,竟是比騙局還要令她心痛的一場謊言? 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本以為可以託付一生的那個男人,怎會偏偏是誣陷爹娘的仇人之子? 好似那帝京街頭說書之人口中道出來的段子一般。這種事情,怎麼也會輪到她頭上…… 眼前衛淩的身影愈加模糊了,她又抹了抹眼睛,淚水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眼眶似要往外冒血一般。 她喘了口氣,那將軍府,她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那天音樓。她也是絕不願再去了…… 她捂著胸口,咬了咬嘴唇,對衛淩道:「這幾日,我可不可以留在這裡?待……待他傳消息回來前……」 衛淩眼底滾過一抹詭異地笑容,點了點頭。「自然可以。」裡,關了整整一日,連飯都沒吃,不讓旁人來擾。 他手下但凡親近些的將士們都知道。決帥這是心情極糟,糟透了。 兩日前收到燕王的一封信,尉遲決的臉色便黑了三分。終日沒給人過笑臉。 今日又收到一封帝京來信,尉遲決的臉黑上加黑,乾脆連人都不見了,那些要彙報軍情的低階武將們,統統被挪至謝知遠跟前,諸事都由他來代為定奪。 外面大雪仍是沒停,屋內生著火盆,不時地傳來劈劈啪啪地聲音。裡面的木炭由黑變紅,又由紅發亮,終是又變成灰黑一團。 尉遲決一直站著,不曾坐下,手中緊緊捏著那兩封帝京來的信。將那薄薄的紙箋都要捏透了。 皇上殯天,晉王隱喪不發。且不讓人去探,對外只稱皇上病重,還將太后及秦須軟禁在宮中……衛靖信中如是說。 那信,不是衛靖寫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般娟秀地筆跡,想來也只有邢若紫有這個膽子,能以衛靖的名義給他寫這信。 尉遲決胸口堵漲,衛靖的心思他明白,衛靖不過是不想拖他下水,亦不忍讓他此時抽兵回去……只是邢若紫,卻要提醒他,為人臣者應做什麼,不應做什麼,還有,他那仍在帝京的父親兄長,亦須他去思量。 還有那另一封信…… 纖小的纂書,熟悉地筆跡,還有那紙箋上的淚痕。 他一想,心就開始痛,他竟沒有在出征前將她的後路安置好! 她人,此時就在晉王手中。 晉王有言,若是他調兵回京,那他此生便別想再見她一面…… 尉遲決拳頭越攥越緊,若是不能再見到她,那他……還算是個完整地麼。 兩封信,兩隻手。 一邊是君臣之義兄弟情,另一邊是紅顏之淚心頭愛。 舍哪個,為哪個,存哪個? 屋外天色已暗,風裹著雪花,嘩啦啦地撲過來,打在他眼前的窗棱旁。 雪地裡漣漪一片,他仿佛依稀看見那一日,燕王府上的湖 那一日,他與衛靖之間隔了張棋盤,也隔開了他與他,那雖親卻遠的距離。 他對衛靖說的話,至今猶在耳邊排蕩。 以那般信誓旦旦的語氣,他對衛靖許下那個諾言。 他說,將來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人何事,我尉遲決定不負殿下、定不負與殿下的這十幾年情誼、定不負天家對我尉遲一門的榮恩。 三個不負,如此諍諍,如此鏗鏘。 尉遲決深吸一口氣,推開那窗子,任屋外冷氣肆無忌憚地撲進屋中,讓他地心一點一點冷下來,凍透了。 他還記得,他曾經對她說過,以後,有我在,便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可現如今…… 他對不起她,他從來就沒有對得起她過! 眼底忽閃忽現地湧出些水光,尉遲決一揚下巴,手一抬,將那兩封信扔進火盆中,看著那火舌燃著了那兩張紙,越燃越旺,直至將它們吞滅成灰。 他望著那牆角黑甲玄劍,心思已定。 大步走去門口,一把拉開門,傳人進來。 此時在這北境,唯一讓他掛念著放不下心的,便是那析津城,還有那城裡的兩個人。 旁的,他全不管了!日要稍稍松憊了些。 駐守在逐州地尉遲決,前一日突然調了麾下五萬精兵,隨他一道南下趕赴帝京。 這般突發其來的巨變,雖是不知到底為何,卻讓析津守城士兵及一干將帥們都稍稍喘過一口氣來。 逐州壓境地兵力瞬間便減了一半,雖說山後九州仍是被天朝大軍壓制得動彈不得,可身為主帥的尉遲決親自帶兵回京,無疑給析津守軍心裡添了點兒希望。 寧王府中也比往日要略顯熱鬧一些,之前被蕭太后留在上京的閔念欽,居然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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