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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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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事尉遲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因知蘇縱與晉王頗有私交,而尉遲翎本就不同意兵改一事,所以只得自己悶在心裡。此時聽了秦須這麼一句,他心裡那股氣便一下子湧上喉頭。 秦須見尉遲決眼露冷色地盯著他,倒也不懼,自顧自地站了起來,順手撫平袍間褶皺,口中道:「在下過去和蘇公子打個招呼,將軍要一同來麼?」 尉遲決看著秦須,放在膝上的手攥了攥,臉上忽然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在這裡等秦大人。」 這話顯是出乎秦須意料,他微微一怔,又馬上笑道:「也好。」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略有唐突之意,但秦須還是讓跑堂的替他稟了一聲,隨後慢慢走了進去。 裡面的人早已起身相迎,秦須抬手揖了一揖,笑道:「聽聞蘇公子在此,秦某特來拜會。」 眼前的年輕男子正是蘇韜,他雖不及秦須俊朗,但也頗有氣度,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短粗的眉毛遮掩了臉上那分未褪的青澀。 蘇韜對秦須咧嘴笑道:「秦大人客氣了。」說著側過身子,示意請秦須過去坐。 秦須勾起唇角,目光移向蘇韜身旁的位子。 安可洛正抿唇望著他,頭稍低了低,耳朵上吊著的兩片銀葉便晃晃悠悠地前後擺動,上面映出的亮光讓秦須的眼睛微微一眯。 待秦須坐定,蘇韜親自替他斟了酒,笑道:「能在此碰見秦大人,也真是巧了。」 秦須卻不碰那酒杯,看著蘇韜道:「蘇公子好雅興。」說完,又看了看安可洛。 他這話中嘲諷意味甚濃,誰料蘇韜卻毫不介懷,大大方方地笑道:「難得安姑娘肯給蘇某這個面子。倒是秦大人興致高,一個人來酒樓?」 秦須接過酒杯,放在桌上,看著安可洛,慢慢道:「是和尉遲將軍一道來的。」 蘇韜聽了秦須這話,下意識地望了安可洛一眼,又連忙收回視線,笑道:「尉遲將軍怎麼沒有和秦大人一道過來?莫非是瞧不起蘇某?」 秦須也笑,看著蘇韜道:「哪裡的話。」他抬手指指隔著兩間雅間兒的雲母屏風,「說是肚子餓,在那邊吃著呢。」 安可洛心裡一陣悸動,不由側過頭,看向那扇屏風。 尉遲決他,就在另一邊…… 她動動放在腿上的手指頭,想起那雙黑亮黑亮的眸子,覺得喉頭發緊。 手裡糾扯著裙上的薄紗,她抬起頭,硬是擠出些笑容來,對秦須道:「秦大人近來可好?」 秦須細長的眸子亮了亮,笑道:「很好。」 她拽著薄紗的手更加用力,低了頭道:「那就好。」 心裡想著,尉遲決他,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當初是她離了將軍府,而他卻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整整兩個月沒有見過他了。又或許,將來再也見不到了。 心裡不是不難過的。多少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她躺在天音樓軟軟的床褥上,心裡瘋狂地思念他結實溫暖的胸膛。想到他對她寵溺的笑容、他緊鎖的眉頭、他下巴上紮人的胡楂……她的心就像被萬隻小蟲噬咬一般,痛得指尖都發顫,睜著眼睛到天亮。 他不來見她,她亦不能去找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又怎能有什麼奢望。 本以為只要忍著、忍著,這折磨人的感覺便能慢慢淡了去。可此時知道他離她這麼近,她胸腔裡瞬間似有東西碎裂,片片劃過她的心,一絲絲的痛。 雖是這麼近,可她卻仍是不能過去看他一眼…… 對著秦須與蘇韜,她臉上做出笑著的樣子,眼睛卻已濕紅一片。 秦須看著安可洛的臉,眉頭不禁擰起,突然抿了抿唇,起身對蘇韜道:「難得見一次蘇公子,我還是去請尉遲將軍過來一道說說話吧。」 不等蘇韜有所反應,秦須便已走出去,幾大步跨至先前與尉遲決坐著的雅間兒,急急地進去。 他正要開口叫人,卻愣在那裡。 雅間裡已沒了尉遲決。 在酒樓別了秦須後,安可洛由蘇韜從金明池一路送回來。馬車到天音樓時,天已全黑。 安可洛下了車,吸進夜裡略涼的空氣,一顆心緩緩冷靜下來。 她略喘了口氣,打起精神朝天音樓門口走去。 挨著牆邊的幾步路而已,她卻走得很慢很慢,心被什麼東西沉沉地壓著,叫她透不過氣來。 牆邊突然伸過一雙手,扯過她身上褙子的邊兒,將她整個人拽了過去。 只一瞬間,她就跌進了一個暖暖的胸膛,身子被大披風遮住。 熟悉的氣味湧入她鼻腔,惹得她的鼻子一陣酸。 她毫不掙扎,一動不動地任人摟在懷中,眼睛一眨,便滾下兩串淚珠。 身子被人扳過去,下巴被一隻大掌扣住,她抬眼便對上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 男人身後是藏青色夜幕,有點點繁星,正似他的眸子。 他將她壓在懷裡,熱燙的唇貼上她的耳側,一聲歎息從口中逸出,「怎麼又哭了。」 她不管不顧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小聲抽泣著,隨後放聲大哭起來。 天音樓門口的小廝聽見動靜,扭過身子探頭望向這邊,仔細瞧了瞧黑影裡的人,因看不大清楚,就走近了些。才上前兩步,就看見尉遲決的頭轉了過來看向他,小廝瞪大了眼睛,慌慌忙忙地退了回去。 入夜後的稹南街略顯熱鬧,向天音樓而來的車馬漸多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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