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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廖瑉早就看見衛靖過來,待副都兵使解散的指令一下,便迎上前去,笑嘻嘻道:「昌平郡王殿下真是愈來愈放肆了,如今連殿前侍衛班的操練都敢隨便擾了。」

  衛靖輕咳一聲,扭頭對身後的小內監道:「你留在這兒,不准找我,也不准回去告訴別人。」說完,朝廖瑉使了個眼色,腳下便朝皇宮內的水軒走去。

  廖瑉見狀,摸摸鼻子,只得跟上。待繞了幾個彎後,好容易到了一個沒人之地,衛靖腳下一停,轉過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廖瑉。

  廖瑉看著衛靖這表情,渾身都覺不自在,口中不由笑道:「殿下今日這是怎麼了?專程來找我,就是為了這樣盯著我瞧?」

  衛靖彎彎嘴角,「自然不是。」說著,突然抬起手去扯廖瑉身上還來不及換下的皮甲。

  廖瑉一怔,沒反應過來時領口已被衛靖拉開,他這才一驚,慌亂地抬手擋住,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殿下這是要做什麼?跟著殿下這麼多年,倒不知道殿下竟然有斷袖之癖……」

  衛靖眼睛朝上翻去,口中無奈道:「我有斷袖之癖?你竟然敢說我有斷袖之癖?」手上一使勁,廖瑉身上的皮甲便被大大地扯開來,露出裡面的白布單衣。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廖瑉小麥色的臉上,衛靖的目光遊移到他頸間,盯住看了好一會兒,一下咧開嘴笑了。

  廖瑉耳根泛紅,挑眉,一掌拍開衛靖的手,將皮甲拉好,不滿道:「殿下滿意了?」

  衛靖甩了甩被廖瑉拍得痛了的手,也顧不上論他「大不恭」之罪,只是盯著廖瑉一個勁兒地笑,半天才緩緩停住,「我聽趙太醫昨日說你脖子被貓抓傷了,特意去他那兒討了藥膏,今日便來見識見識,到底是多厲害的貓兒,能把殿前侍衛班裡身手一等一的大內侍衛給抓傷了,還傷在脖子上!」說罷,又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廖瑉往日一向掛著笑容的臉此時被衛靖嘲諷得一陣紅一陣白,脖子上的幾條血痕在陽光下顯得觸目驚心,另一側還有幾個小巧的紫青色牙印。

  見廖瑉不言語,衛靖又笑道:「我看這不像是貓抓的,倒像是小老虎的爪子挖出來的。」

  廖瑉的臉已漲得通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去趙太醫那兒要來的藥膏,不是給我自己用的。」

  這忽明猶暗的一句說辭,衛靖在腦中過了幾圈才明白過來,當下又是一陣大笑,口中連連歎道:「真看不出你廖中琰竟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似是想起了什麼,衛靖又問,「聽說是天音樓的姑娘?」

  廖瑉將皮甲又穿整齊,點了點頭,眸子裡閃過一絲柔情。

  衛靖輕籲一口氣,「你和定之怎麼都……」突然看見廖瑉狂沖他使眼色,衛靖頓住不語,身子朝後轉去,就看見滿面掛霜的尉遲決朝他們二人走來。

  衛靖看見尉遲決一臉怒容,對身旁的廖瑉悄聲道:「信不信,定是因宴請北國使臣的事情,又和中書的人鬧得不愉快。」

  尉遲決走至他二人身前,停下來,絞著的眉稍稍舒展開一些,「殿下在這裡做什麼?」

  衛靖看了眼廖瑉,故作嚴肅道:「在與中琰談論老虎與貓的事情。」

  尉遲決眼睫一抬,略有疑色,「老虎與貓?」

  衛靖神情認真地點點頭,「中琰前幾日被天音樓的一隻小老虎抓傷了。」

  尉遲決來不及深想這話背後的含義,只聽見「天音樓」三個字,神色驟然一變,皺眉道:「殿下若是有空,還是多想想下個月初邢家大小姐大婚一事。皇上要你去賀喜,到時候可千萬別做出什麼有損天家顏面的事情。」

  衛靖一聽這話,臉頓時垮了下來,冷冰冰道:「大將軍操心的事情還挺多,怪不得這一個月都沒空去天音樓。」

  廖瑉在一旁聞著這兩人間愈發濃重的火藥味,忙笑著岔開話題,對尉遲決道:「設宴款待北國使臣一事,到底由誰來辦,皇上今日有說麼?」

  尉遲決點頭,「皇上要王若山負責,王若山又點了秦須來一同協理相關諸事務。」

  聽他提到秦須,衛靖面色稍有和緩,歎道:「秦須此人處事穩重,竟不像是只有二十多歲的人。父皇略有倚重之意,只是……」他抬眼看了看尉遲決,「只是怕他將來走到晉王那邊去了。」

  尉遲決臉色愈加黑沉,低聲道:「老爺子的心思也在這兒,竟想要替菀兒說這門親事。」

  廖瑉與衛靖聽了,雙雙愣住,兩人都知道尉遲家那位小姐的脾性。

  衛靖嘴側揚起一絲苦笑,「若果真如此,可真夠大夥兒頭疼的了。」

  廖瑉抿唇,腦中卻想起之前在天音樓見到秦須去找安可洛一事。他看了看尉遲決,嘴唇動了動,卻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第六章 婚牘

  午後靜謐的邢家大宅後院裡,花池旁擺著一把藤條編成的躺椅。邢若紫身子歪在上面,手指輕輕翻著書頁,垂在肩上的發隨著細風蕩來蕩去,擦得耳邊癢癢的。

  身後跟著的貼身丫鬟流霞小嘴一開一合,「小姐,咱們還是回屋去吧,一會兒夫人又該說了。」

  邢若紫不語,眼睛只看著手裡的書,身子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流霞瞧著她這副旁若無人的模樣,略略急了起來,「小姐,前邊都在準備受函儀了,你怎麼還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呢。老爺若是發起火來,那你……」

  一片小小的粉嫩花瓣被風刮到書頁上,停住不動了。邢若紫拾起那瓣花,將它鋪平了夾在書中,手輕輕合上書,眼睛望向主宅。

  流霞急得小手互相捏得緊緊的,「小姐,蘇家四公子你到底是哪裡不喜歡,家世又好,人長得又俊……」

  邢若紫轉過頭來,柳眉稍揚,笑道:「你如何知道蘇公子就長得俊了?萬一是個醜八怪怎麼辦?」

  流霞睫毛眨眨,「前幾日蘇府不是派了蘇公子的姑母過來看小姐麼?那位夫人長得那麼美,蘇公子不必說,肯定也生得英俊……」

  邢若紫紅唇揚起,「你這是什麼歪理,心裡一天到晚淨琢磨這些不正經的事兒。」

  流霞臉上一副期冀的神情,「可惜了,帝京這邊的規矩真是奇怪。若還在杭州,小姐就能看見蘇公子到底是什麼模樣了……」

  邢若紫明白流霞的意思,帝京與杭州在婚慶上習俗略有不同。在帝京,兩家互換定帖後,通常是由男方家中派一名女眷來看新娘;但在杭州,兩家則會安排一次會面,新郎和新娘可以互相看見對方。

  邢若紫丟下手中的書,起身道:「你這個丫頭,怎麼比我還操心這事兒?」

  流霞看見她總算從躺椅上起來了,大松一口氣,忙陪著她一道往前面走,邊走邊道:「不過蘇家送來的聘彩,倒還是照著杭州的規矩置辦的。小姐,看樣子蘇家對你很上心呢。」

  邢若紫步子慢了下來,「這些話當著我的面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到了前面也這樣滿嘴胡說,看誰能饒得了你!」

  流霞在她身後吐了下舌頭,囁嚅道:「是,小姐,流霞知錯了,流霞再也不敢了,流霞這樣是丟了小姐的顏面……」

  邢若紫早已笑著轉過來,「行了行了,怪我平日裡太寵你,你這嘴愈加貧了。就逞你眼尖,連聘彩都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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