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賦花瀾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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屢屢流連教坊之地,有失天朝大臣體面; 多次上書言及用兵北國之事,視天朝祖宗江山、百姓悲喜如掌中玩物; 藐視聖意,於聖上賜婚之後,公然欲為一安姓歌妓脫籍,又將其納入府中; …… 安可洛眼簾微垂,手按上裙側,將掌心裡的汗擦擦乾。 閉了閉眼,那些彈章裡的話又浮現在眼前。 「……然包藏禍心,怨望其上而無人臣之節者,未有如決也。……」 「……臣獨不知陛下何負于天下與決輩,而決敢為悖慢無所畏忌以至如是。」 「……且人道所立者、以有義而無逃於天地之間者,莫如君臣。決之所為忍出於此,其能知有君臣之義乎?……」 「……為人臣者苟能充無義之心往之以為利,則其惡無所不至矣……」 「……伏望陛下付決有司論如大不恭,以戒天下之為人臣子者。不勝忠憤懇切之至。……」 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掌心裡又開始冒汗。 什麼興兵北國,什麼目無朝堂公卿,不過都是天朝禦史彈劾朝臣時的一貫手段, 這些禦史筆鋒所指之處,說到底,還是因為尉遲決在聖上賜婚之後,要納她入府一事。 但,那些彈章裡的條條罪名,還是讓安可洛看得膽戰心驚。 她抬眼看看坐在椅上的尉遲沖,心中已然明瞭,他此番是為何而來。 安可洛開口,聲音略微發顫,「敢問尉遲大人是如何得到這些彈章的?」 尉遲沖冷眼看著她,「今日早朝過後,皇上特命人將這些送至尉遲府上,請父親過目。」略略一停,又接著道,「天朝人人都知皇上對尉遲一門的恩寵,禦史台的人也明白,這種『做功課』的彈章,根本扳不倒定之。但,知道定之對於賜婚一事的態度後,皇上震怒不已。只是看在父親是兩朝老臣的份上,想要定之自己回心轉意,不要將事情鬧大了。」 安可洛咬咬唇,「將軍不願尚公主一事,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想要繼續領兵……」 尉遲沖起身,走至安可洛身前,低著頭看她,冷笑道:「安姑娘不要太天真了。即便你所言為實,但在旁人眼裡看來,卻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尉遲沖手撫上腰間的金魚袋,「安姑娘覺得,父親會放任定之為所欲為麼?單是他想要為安姑娘脫籍一事,只需父親動動嘴,這事兒立馬就會成了泡影。」 他轉頭,望向門外,院中的嫩草在陽光下綠意盈盈,「其實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定之。為了今天,這麼多年來,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有我最清楚。不論旁人,單是我,便不會允許任何人,損害他今日拿命換來的地位與榮耀。」他扭過頭看著安可洛,「定之的雄心抱負絕不在兒女情事之中。若有一天,你也像許國公主這樣擋了他前進的路,他必定會像現在對待公主這樣來對待你的。」 安可洛身子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尉遲沖看著她,突然笑了笑,手指向地上的兩箱彈章,「而這一天,看來已經不遠了。」 安可洛的臉白如紙張,手絞著襦裙,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尉遲決又跟上前一步,輕聲道:「又或者,安姑娘認為自己在定之心裡是特別的?」說完,唇角勾起一抹濃濃的嘲諷。 安可洛緊咬下唇,小半晌後才開口,「既然尉遲大人這樣想,那為何還要特意來這裡,讓我看這一堆彈章,還對我說這一番話?直等著尉遲將軍趕我出府,不是更加省事兒?」 尉遲沖身子一僵,臉色驟然變了。 安可洛倚在窗口,看院內各色花草緊緊依偎,微風一過,根莖相纏,晃晃悠悠地一齊顫抖。 耳邊迴響起尉遲沖臨走前的話,「欲去欲留均隨你,只是希望安姑娘能想想清楚……」 沉沉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她轉過身子,看見尉遲決大步走過來,長手一伸,便把她拉入懷中。 安可洛掙扎著,「還是白天呢,將軍怎麼……」 尉遲決抬手握住她的下巴,臉上面無表情,「大哥來找你說了什麼?」 安可洛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心裡知道他定是聽底下人說了,於是也不瞞他,輕聲道:「尉遲大人拿了禦史台彈劾將軍的彈章給我看。」 尉遲決手上微微用力,「我問的是他說了什麼?」 安可洛輕輕一笑,「尉遲大人什麼也沒有說。」 尉遲決眸子愈加深邃,盯著她道:「外面地上擺著的那幾箱衣物是什麼意思?若大哥果真什麼都沒說,你怎麼會突然要回天音樓?」 安可洛小手摸上尉遲決的,看著他的眼睛,「尉遲大人真的沒有要求我做什麼。」 她說的是真的。在說完最後那一句話後,尉遲沖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便叫人抬了箱子,和他一道離了將軍府。 尉遲決的手慢慢鬆開她的下巴,口中歎道:「為什麼要回天音樓?」 安可洛笑笑,「其實就算不領兵,以將軍之才,在樞府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尉遲決眉頭擰起,「你什麼意思?」 安可洛垂下眼簾,「皇上賜婚,多少人羡慕還來不及呢……」還沒說完,就覺腕上一痛,她低眼看去,手腕被他攥得死死的。 尉遲決冷聲道:「我的婚事,還輪不到安姑娘來操心。」 安可洛任他攥著,點點頭,「將軍說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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