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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安可洛一聽,被說中了心事,幾日來的委屈一股腦全湧了出來。她咬咬唇,不願再看著這個男人,奪路便向門口走去,才走了兩步,就被尉遲決從身後抱住,耳邊響起他怒氣十足的聲音,「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京西大營裡面!」

  安可洛也不掙扎,只冷冷道:「將軍好手段,每次嘴上不能勸服別人,便動起手來,當真是沙場上滾下來的人!」

  尉遲決在她腰間的胳膊收得更緊,貼著她的腦後冷笑道:「那安姑娘呢?次次稍有不合自己心意的,連話也不說清楚,抬腳便要走,也不知是沒膽子面對我,還是本就是蠻不講理之人!」

  被他這樣圈在懷裡,周遭全是他的氣息,安可洛咬著唇,不說話,心裡面委屈和難過交織在一起,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見了他,連平日裡十分之一的平靜樣兒都維持不住,做出來的事情簡直像是在撒潑似的。

  尉遲決抱住她往床邊挪了挪,鬆開手,讓她立住。他眸子漆黑暗淡,低聲道:「今晚你睡這裡,湊合一夜。既不願見我,也不用自個兒往外跑,我出去便成。」說完,撩起地上厚重的劄甲,推開門出去,反手重重地將門甩上。

  那門發出的巨大響聲,震得安可洛的眼淚一顆顆滾了出來。她腿一軟,坐在床上,抬手胡亂擦擦眼睛,心裡一點點痛起來,指尖冰涼。

  也不吹蠟燭,就這麼和衣躺上床,放下帳幔,她扯過床內側的薄被,緊緊將自己裹起來。

  這枕上、被上全是尉遲決身上的味道。聞著,安可洛的眼淚又順著臉頰滑下來,濕了鬢角的發,又濡濕了一大片枕頭。她手裡抓起一團被子,嘟著小嘴,報復似的拿它揉了揉鼻子,又丟在腳那頭,扯了上半截蓋住身子。

  夜已深,偶爾還能聽見外面有馬匹嘶鳴和士兵低聲呵斥的聲音。床頭的燭光越來越暗,光暈映在帳幔上搖搖晃晃。安可洛翻來覆去怎麼也不能入睡,抬手摸摸哭腫了的眼睛,心裡又是一陣委屈。

  床板太硬、褥子太薄、被子不夠厚,有風從門窗縫裡滲進來,她身子打了一個冷戰,突然懷念起天音樓暖暖的床……

  翻了翻身子,想想尉遲決平日裡大多都是睡這樣的床,那底下士兵們的條件不知還要有多差……她想起尉遲決剛才氣衝衝出門的樣子,心揪成一個結,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夜裡這麼冷……

  又翻了翻身子,她小腦袋埋在被子裡,癟了癟嘴,尉遲決那麼過分,幹嗎還要想著他會不會冷,他既然要出去,那就算凍死也和她無關……

  安可洛的頭伸出被子,盯著頭頂上的黑色承塵,大大呼出一口氣,撐著坐了起來,穿上鞋,拿了披風套在身上,飛快地走到門邊,拉開門便沖了出去。

  腳才邁出去一步,胳膊就被拽住,扯進一個厚實的胸膛裡,身後響起壓低了的怒吼:「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聽話?大半夜地又往外跑什麼!」

  安可洛道:「想看看尉遲將軍是不是凍死了……」覺得胳膊一緊,她回過頭,看見他漆黑的眸子裡水光如暗夜繁星,心一下便軟了,喃喃道,「床太硬了,被子又薄,我睡不著,覺得好冷……」

  還沒說完,身子便整個兒被尉遲決橫抱了起來,她口中驚呼一聲,連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尉遲決抱著她進屋,用腳將門踢上,徑直走到床邊,將她放入床內側,大手飛快地動了兩下,將她腳上的絲履除了下來,往床邊隨便一丟。吹熄蠟燭,他翻身上床,躺在外側,胳膊抬起將帳幔甩下來,右手將安可洛一勾,緊緊壓入懷中。

  「睡覺。」似命令的口吻,他聲音低啞,左手從她頸下輕輕伸過去,讓她枕著他的胳膊,右手微微收緊,她整個人都貼上了他暖燙的身子。

  安可洛的頭埋進他溫暖的胸膛,小臉不由自主地輕輕蹭了蹭,感到尉遲決身子的震動,她偷偷彎了一下唇角,「剛才一直在門外站著?」

  第三章 公主

  尉遲決只「嗯」了一聲,也不多言,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如此親密的動作,讓安可洛的身子輕輕顫了顫,先前錐心的委屈感,頓時化作一汪水,在心裡晃晃悠悠的。

  安可洛小手攀上他的肩,微微歎氣,「這麼冷的天,在外面也不怕凍著了……」

  尉遲決低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這滿是男人的兵營裡,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人在這裡,到別處去。」

  「那你先前還吼我……」她出氣似的,手上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尉遲決。

  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笑聲,手上將安可洛摟得更緊。

  她聽著他胸腔裡有力的心跳聲,臉上微微泛紅。小臉悄悄揚起來一點兒,漆黑的屋子裡,看不清他的臉。不由自主地,她手移上他的頸子,又摸上他的下巴,順著臉頰撫上眉毛、眼睛、鼻樑,最後壓在他唇上。

  尉遲決張開嘴,輕輕咬了下她的玉指,安可洛輕呼一聲,趕緊將手縮回他肩上。

  她在他懷中悶聲道:「好端端一張俊臉,怎麼留了那麼多細碎的傷痕印子呢?」

  尉遲決道:「打仗哪有不留疤的。身上的更多,你剛才沒瞧見?」

  聽他這麼一說,安可洛想起先前看到的尉遲決赤裸的身子,羞得連耳根都發燙了,縮在他懷裡,動也不敢動。好半天,她才小聲問:「是不是很痛?」

  尉遲決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安可洛又問:「為什麼突然回京西大營來?」

  尉遲決沒有說話,伸手扯過床上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大手在外面替她掖了掖,沒有收回,壓住她那一側的被角,不讓冷風吹進來。

  夜靜得出奇,被尉遲決這樣圈在懷裡,她的身子在慢慢回暖。貼著他熱燙的胸膛,心裡也一點點暖了起來。他護著她的動作,那麼天經地義,仿若已是多年的習慣。她輕輕地笑了聲,這種感覺那麼暖、那麼柔軟,就像千年雪峰迎來第一縷陽光那麼美好。

  身子軟下來,柔柔地貼在他的臂彎裡,之前哭累了的雙眼也沉沉地合上,困意湧來,她張了張嘴,輕輕叫了聲:「尉遲決……」

  額頭上落下他暖暖的唇,又移到她耳邊,她在朦朧之中聽到他輕聲說:「我不會娶許國公主……」

  猛地驚醒。安可洛心裡一陣忐忑,分不清這句話是不是她做的淺夢……

  搭在他肩上的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領,安可洛小聲道:「你剛才說話了麼……說了什麼?」

  尉遲決輕笑,大掌繞到她腦後,抽出發裡的團花金鈿,壓在枕下,「頭上戴著這些就能睡過去,也不嫌硌得慌。」

  安可洛小手縮回被子裡面,心裡失落不已,果然是自己胡亂想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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