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還巢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
這些人是荊佩殺的,但一路尋來,卻不見她的身影,莫非她擔心林環的安危,竟以一己之力闖進混戰場中去了?正自揣測,突聞左側似有廝殺聲,我略一遲疑,從死者身上挑出一柄斷了半截,沒了鋒刃的青銅劍,向廝殺之處掩行。 從林裡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影影綽綽的看見荊佩背負一人且戰且退。她的長處本在身手靈活,于遊走中一擊而中,飄身遠退。但這時候她背上負人,身手就大打折扣,落於下風,只與我分離的這個余時辰,竟就已經一身是傷。 我在灌木從中躡手躡腳的穿行,在接近追殺荊佩的十人隊的隊尾時,才乘隙在稍微落後的一人腦後一記悶棍敲了下去。 這些人都已經被荊佩殺怕了,雖然此時她受了傷,又背著個人,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個個全神貫注,步步為營的向前逼近,哪想隊尾竟有人偷襲。且我熟知人體要害,受襲者沒有出聲就已經被我扶著無聲倒地。直到連打了三記悶棍,才有人意識到身後不對勁,回身喊道:「還有敵人!」 隊伍一亂,荊佩趁勢前沖,刀鋒所指,又殺了兩人。剩下的五人一時沒有認出身披偽裝的我,又被荊佩殺得膽寒,見她有趁勢掩殺之勢,竟嚇得哇哇慘叫,抱頭便跑。 「是我!」我唯恐荊佩誤會,一等那些人逃了,立即出聲向她那邊奔了過去,問道:「可是林環?」 「是!」 荊佩胸腹臂膀足有十幾道傷口,經過一場劇烈的生死博殺,見我來了精神稍懈,幾乎癱軟。我奔過去先草草給她包紮止血,再看林環身上,卻盡是箭傷,若非她衣內襯了皮甲,滇人的箭頭又多是獸骨和石頭打制,她已成了刺蝟。 「我們得快些離開,找個地方給林環治傷!」 這還是戰場附近,若讓剛才的潰兵領了人來,我們三個可都活不成了。林環已經昏迷,我只能匆匆下了幾針,將背上的行囊往荊佩身上一拋:「我來背林環,你護著行囊。」 第四十四章 一諾 生死關頭,我也不知哪來一股勇悍之氣,背起林環便走。一行三人,兩名重傷員,就這樣在暗夜裡不辨方向,只管往荒寂無人聲處走。至於前面的叢林裡有無野獸,到時出林能否辨清方向,此時卻已經顧不得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水聲潺潺流來,月光鋪白,卻已經到了一條溪流旁邊,溪邊多有被水流沖刷平整光滑大石塊。 「就在這裡停吧!」 我一句話說完,便聽到身後傳來荊佩撲通倒地的聲音。她失血過多,全仗一口氣撐著,此時精神一泄,便昏了過去。我將林環跟她一起放著,雖知逃亡途中,實在不應起火招人,但此時不論是阻嚇野獸還是給二人治傷,都不得不點火。 我入南滇自知此地荒野,兇險難料,平日出行隨身除了小醫箱外,還有野外生活必備的火引水囊等物絕不敢忘,今晚卻果然派上了用場。揮刀斬開一小片空地,拾上枯枝引火,將林環的衣服解開,洗了手給她取身上的箭頭。 我的醫箱裡的藥不少,但全用在外傷上的酒精等消毒之物卻不多,林環所中箭傷嚇人,取出來的箭頭竟有數十枚,遍體鱗傷,卻無法一一清洗消毒,過不多時,裹傷的繃帶絹布也盡數告罄,只能將行囊裡的換洗衣物拿來拆剪代用。 老天保佑,我給她們治傷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野獸過來,偶爾幾聲梟鳴鴉叫,卻是無人靠近的安全訊號。我移開火堆,在燒熱了的地面上鋪開剛才在火邊烤去了露水的樹枝草葉,將兩名傷患移到上面,給她們灌了藥,然後再斬枝砍藤,編了個小拖車。 待到曙光微露,我不敢再在原處停留,熄了火堆,將二人放到拖車上,用藤縛緊了,然後拖上拖車沿溪流往前走。兩人都一身的傷,失血過多,不約而同的發起了高燒,我隔得片刻便要停下來照顧她們的病情,一路走走停停,大半天下來,竟只走了十來裡地。 正自叫苦無奈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一聲有些熟悉的象鳴。 難道是昨夜放走的阿弟又回來尋我了?我心中一喜,旋即冷靜下來:阿弟是時生在帶不走的情況下送給我的,它眷戀故主,卻未必能對我這新主有不離不棄的深厚感情,它自己回來尋我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 荊佩和林環二人的高燒已經退了些,這兩人心志都異乎常人的堅韌,心脈已經逐漸穩了下來,脫險存活的可能性極高。 我心裡幾個念頭閃過,停在一個豐茂的灌木叢前,在二人身邊灑滿驅蛇避蟲的藥粉,把行囊醫箱和她們的兵器都放在她們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偽裝了灌木,朝象鳴傳來之處走去。 僅我一人背著兩名重傷患逃走的可能性實在太低,我需要畜力。阿弟自動來尋我和被敵人驅使著來尋我的可能性對半開;而敵人在可能生擒我的時候殺我或留我的可能性也是對半。無論如何,值得我冒險一試。 阿弟是頭被騸的公象,個子比普通大象更高大,走路的動靜很大,我很快就尋到了它的蹤跡,沒有軍隊跟在它身邊,但象兜上卻坐了個我意想不到的人——羌良人! 她是一嘯就能將驚怒的阿弟都安撫下來的弄蠱高手,驅使了阿弟卻有何難。 只是她為巫教大巫女,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來了?她孤身一人,是來尋我的嗎? 我心一動,探手入懷,將內衫撕了幾片,分藏在幾叢灌木裡,偽裝一番,然後退在一旁靜觀其變。阿弟慢慢的踱來,果然嘶鳴一聲,停在了一處我藏了碎衣的灌木叢前。 羌良人躍了下來,在我偽裝過的灌木叢裡搜尋了一陣,再轉身出來,臉上竟是大有焦急之色,拍拍阿弟的鼻子,低嘯兩聲,趕著它四下翕鼻聞嗅尋找。 因為在荒野裡行走蛇蟲最多,我外裳裡早已灑上了防蟲藥物,與內衫相比體味不濃,阿弟一時找不出我的藏身之地,領著羌良人在當地兜了幾個圈子,不得要領。 我趁羌良人逐一查看,心神不定的時候輕輕掩近,將手術刀架在她脖子上,低聲喝道:「別動!」 羌良人先是微驚,旋即咯咯一笑:「我勸你也別動!」 便在此時,我握刀的手背微涼,一股冰冷滑膩的感覺傳了上來,竟是一條色做金黃,長不過五寸的小蛇遊到了我手背上——原來她兩邊耳環上那色做金黃的耳墜,卻是兩條盤在耳環上的小蛇! 我心裡一陣發毛,手卻穩定不動,淡淡的道:「我只聽過有人拿小蜥蜴當耳墜的,卻聽過有人拿蛇當耳墜,你這首飾倒也別致得很。」 「不止樣子別致,它還致命的毒。」 我凝聲反問:「要不要我們一起動手,看看我們誰先死?」 羌良人的脖頸裡浮出了一層汗水,兩人僵持片刻,她先開口:「你想怎樣?」 我額際也汗水滾落,口中卻笑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想怎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