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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十五章 拜節

  老師去向太后請恩,太后果然十分爽快的應允,只要她身體大好,老師就能帶我和三小出宮。但我雖然可以在宮外住,但還是得在太醫署供職——我有幸成了長樂宮頭一個正式的太醫署女祇侯,與署中的其它醫官一樣,除了輪值和特別召喚,平時不必整日守在宮裡。

  我聽到這個好消息,激動得跳了起來。老師拿著太后的手諭,也十分高興。

  不過高興之餘,我又想起了許多事:「哎呀,我們還沒有買到住的院子呢!還有,柴米油鹽、鍋碗瓢盆……」

  我提到買院子,發起愁來:「糟糕了,不知道長安城的房價多高啊?咱們的錢夠不夠買個院子啊?」

  老師也是缺少理財觀念的人,也是一愣。我左思右想,突然想起鐵三郎他們都是長安城郊土生土長的人,他們是既欠我錢債,也欠我人情。這買地買房子的事,找他們幫忙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老師,您先等著,我出去一趟,請人幫我們問價錢,找房子。」

  不能不說,這世上的事真是湊巧,我才想著要出宮去找鐵三郎他們幫忙,在署中值守的黃精居然就跑進來找我了:「雲姑姑,上次那打爛熏香爐的莽漢在外面求見呢!」

  手冷有人送火爐,想睡就遞來了軟枕,真及時啊!

  我趕緊快步向外堂走去,鐵三郎、張典、喬圖三人坐在堂上,見我進來,竟一齊伏身,行了稽首大禮。

  這可是九拜之禮中的最鄭重的禮節,一般只用在祭祀拜祖先,郊祀拜天拜神,以及臣拜君,子拜父,學生拜老師,新婚夫婦拜天地、拜父母。

  我與他們算是平輩,最多只能受他們的頓首禮,突見他們稽首而拜,登時大吃一驚,連忙跪下還拜,雙手虛抬致意:「三位何故行此大禮?」

  喬圖就是當初在張典家,把我當成女伎的快嘴傻小子,他說話一向比別人快,鐵三郎的嘴本來不慢,但還是被他一句話搶在前頭:「雲姑姑,我這一禮,是替嚴極大哥行的。嚴極大哥遵照你的囑咐在家靜養,不能出來,因此叫我來替他向雲姑姑行禮拜節。」

  這時候的冬至節十分隆重,相當於後世的春節,喬圖他們來給我拜節雖然出乎我的意料,但放在這種風俗下,卻是正常的禮儀。

  鐵三郎落後喬圖一步,便嘿嘿一笑,道:「雲姑姑,我沒代替別人,就是自己向你拜節的。」

  我既喜他們情義表露直接,心裡又有些不安:「如此大禮,雲遲實在愧不敢受!」

  張典最後說話,但條理卻比喬、鐵二人清楚得多:「雲姑姑于典有大恩,此禮盡可受得。」

  「替病人治病乃是醫者本分,卻說不得是恩,張屯長客氣了。」

  張典正色道:「不然,雲姑姑妙手回春,慧心解意。所作所為,仁義慈善,可不僅是『治病』,更是『救人』。典今日所拜,非姑姑當日『治病』之恩,而是姑姑當日『救命』之義。」

  我見他說得鄭重,頓時啞然,心裡突然生起一個念頭:這張典說話酸溜溜,奉承起人來一套一套的,直能把人哄得暈頭轉向,與鐵三郎和喬圖他們的粗魯大不相同,實在不大像寒門出身的期門衛。

  我這念頭才轉,旁側的鐵三郎卻已經嚷嚷開了:「雲姑姑,我們向你行禮拜節,你還要這麼囉嗦,真是太不乾脆了!不是我說,你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小裡小氣,不像個漢子!」

  「啊?!」

  鐵三郎的話頓時讓我目瞪口呆:難道我平日裡給他的感覺,居然是男人婆嗎?

  還是張典見機得快,一聽到鐵三郎這話,立即接口解釋:「雲姑姑,三郎最是憨厚呆直,對他敬重親近的人沒有男女分別之念,所以才有此混帳話。得罪之處,請姑姑看在他一片赤子童心的份上,海量汪涵。」

  我自不會跟鐵三郎計較這樣的口誤,只是忍不住取笑他的語病:「我若是如你所言,真像個漢子,豈不糟糕?」

  眾人都忍俊不禁,過了會兒,張典先收了笑,取出以幹荷葉包裹著的禮品送上。然後再退回坐處,整冠拂袖,端正了身體,對我拱手頓首,他這一禮,卻是以平輩交往的禮數,正式向我拜節,喬圖和鐵三郎緊隨其後,也奉上禮物,頓首禱祝。

  我也頓首回拜,依足禮數奉上回禮。

  黃精對鐵三郎上次打爛了太醫署的香爐一事念念不忘,老想著要他賠回來,不過禮俗是人家登門拜節,不能開口討債,以免壞對方一年的財運,所以他也沒對鐵三郎擺臉色。見我們拜節禮畢,便入裡面去把赤術做的年糕、炒豆端了四份出來,放在我們面前。

  喬圖最是好吃,一碟年糕很快就見了底,歎道:「雲姑姑,你這餅是御賜的吧?又甜又軟又糯,真是太好吃了。」

  「這是家師的藥童製成的,並非御賜。」我突然想起這裡沒有糖,要吃甜的只能找蜂蜜,尋常人家是吃不起甜食的,心裡一動,對喬圖道:「喬軍士,上次我在貴府,承蒙令堂款待,不勝感激。這甜食想必是老人家會喜歡,稍後你替令堂帶一些回去嘗鮮吧!」

  喬圖也不客氣,直接道謝:「多謝雲姑姑。」

  四人再說了會兒話,我將自己準備在宮外買房子住的事說了說,正準備請他們替我留心一下。鐵三郎已經在一旁輕嚷起來:「雲姑姑,這事好辦,你就在霸城門外買塊地就可以了,想修什麼樣的房子,我來替你招人工。」

  喬圖也在一旁起哄:「是啊,霸城門外最不缺的就是能工巧匠,你要是在霸城門外建房子,只需買了地和材料,做工就有鐵三郎找人,管好。」

  只有張典想了想,卻斷然道:「雲姑姑要買院子,可不能買在霸城門外。」

  我都已經被鐵三郎他們說得心動了,聽到張典反對,有些奇怪:「為什麼?」

  「霸城門外窮人太多,不適合雲姑姑住。」

  我聽這個理由,頓感荒謬,正想反駁,張典卻一擺手,示意我聽他把話說完:「雲姑姑,你肯定會在住的地方開館行醫。以你的心性,看到窮人必會儘量少收或者不收醫藥錢,甚至於倒貼錢物——就像當時治我和嚴極兄時一樣。」

  「我沒倒貼錢治你們,只是讓你們賒欠一時。我是算了利錢,到時要你們連本帶利還的。」

  張典不為所動,依然照著他先前的話頭平平穩穩地往下說:「所以你只能在富貴人家多的地開館,北闕、戚裡是上選……」

  「這兩個地方住的都是公卿貴侯,皇親國戚,要與他們為鄰,還不如就是宮裡呆著呢。」我一口否決了張典說的上選之地,要是出宮也跟這些大爺做鄰居,那確實不如不出宮,侍侯的主子還少些。

  「那就選長安九市,九市的東市商賈雲集,西市則作坊林立,都是長安城熱鬧的地方,開館行醫不愁財源。不過,這兩地為工、商聚居之地,地位卑賤,庸俗不堪,以典看來,實在不適合雲姑姑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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