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
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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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丹鳳朝凰始於飛 鸞說·於飛 十裡平湖看鴛鴦,山巔仰止鳳求凰。給我烈火,燒他個痛快清白人間! 我捨不得薔薇的芬芳。 那醉人甜香,便是帶著尖銳的刺,也叫我鮮血淋漓著甘之如飴。 然而,每每醉夢中驚起,茫然四顧,又悵然懷傷。 十裡平湖看鴛鴦,山巔仰止鳳求凰。 於飛。於飛。 可是岩縫裡偷染唇邊的瑩白月光? 可是那水下屏息交錯的沉溺纏綿? 羞與人見。 不與人言。 抑或是,我太貪婪? 玉杯金盞,淺嘗一抹的纏毒微醺,總好過望穿了眼前秋水萬世瀲灩。 不足夠。卻又太奢華。 那稀薄的侈靡握不住啊,卻似千斤擔,肩扛不起,心奈若何? 我厭。厭那些人前目光,人後閑言。 給我烈火,燒他個痛快清白人間! ——墨鸞 章六七 薔薇刺 被他殺死,又殺了他,愛也不能,恨也不能,這種感覺有多痛,你不能體會。 西北大捷以後,西突厥歸順稱臣,再尊李晗為天可汗。朝廷在西北設立都護府,封那西突厥二王子阿史那速魯為汗,仍命其統領舊部,又派遣朝官都督。戈桑烈被軟禁神都,封了個閒散勳爵,無異于人質。 大軍還師初日,太極殿外,淑妃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劍刺了鳳陽王個通透!驚煞幾多人。 這一劍傷重,再稍偏半寸便是脾臟要害,絕無生還可能。鳳陽王給人抬回府去已是不省人事,把個奔來大門前等阿爺回家的小女兒嚇得當場號啕。御醫在公主府上日夜看護,都說三日不醒,怕是難以回天。東陽公主親手在府內掛招魂的風鈴,亭臺樓閣,一堂一院,滿滿的全是,風一搖,鈴鈴響起,回音不斷,飛鳥驚旋,不敢停落,連過路拉車的馬和牛也倔著蹄子不敢靠近。 直到第三日夜裡,忽然天降大雨。狂風大作,風鈴亂擺之聲響徹了整個神都,連禁宮之內竟也清晰可聞。那聲音,竟像是天唱起的吟誦。 電閃雷鳴中,有人說看見了一隻金翅鸞,口銜一枚赤紅的珠子,好似一團烈火,在雲端時隱時現,忽然,將那珠子當空拋下。那珠子頓時化作炙炎,隨著電光雷掣一起從蒼穹貫下,竟如天龍臨凡,落在東陽公主府便不見了。公主府徹夜紫氣金紅,靈光激蕩得不似凡塵物。 又有人說,那一夜,淑妃跪在雨裡念了一宿的佛,嘔出來的鮮血,把靈華殿裡的荷池染得滿滿殷紅。宮人們無論如何也拉她不動,哭喊著奔去啟奏。聞訊而來的皇帝親自將她拖回去,問她這是幹什麼?渾身雨水未幹的淑妃,緩緩睜開眼,卻露出一臉茫然,幽幽地吐出一句:「我……不記得了……」 但待到暴雨退去天光放明時,鳳陽王竟醒了過來,神清智明,脈息平和。 御醫們連連稱奇,都驚歎這是天賜下的造化。 強撐了這許多日的公主婉儀,卻再也忍不住,撲在夫君懷裡大哭一場,「她怎麼下得了手……她怎麼下得了手……」她抱著白弈,淚水簌簌,全灑在尚未癒合的傷口上。 白弈一手攬住妻子,一手抱住縮在身邊的小女兒,滿腹歎息終作一句悵然,「我不是已經回來了麼……」 有人終於回來。有人卻至今未歸。 本是獲勝凱旋大喜,藺薑的死訊卻像一個巨大的陰影,壓得所有人抬不起頭來。 藺國老膝下只此獨子,正當有為之年,怎不叫人欷?#91;長歎。 為表英烈功勳,安息英魂,李晗命得道法師開壇超度,並親自誦禱祭文,又欲追封藺薑爵位。但藺國老卻執意不受,仿佛一旦接受了這身後榮耀,便意味著兒子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恰逢涼州軍中有一追隨藺薑奇襲三彌山的小將竟與淑妃容貌頗為相似,令皇帝也十分驚歎。淑妃與其一見如故,將之認作義弟,兩人一同拜藺公為父,要替藺姜贍養老父,做一雙來日披麻戴孝、跪靈服喪的兒女。 如今的淑妃已然位同中宮,卻有如此義舉,朝野上下一片稱頌。皇帝贊其義,許其功,封授那小將姬顯為勇義侯,大為表彰。國中更是紛紛效仿,競相撫恤贍養陣亡將士家中的孤老遺弱。戰爭消耗了國庫錢糧,消耗了軍民熱血,卻沒有消耗人心中溫暖的情義,反而將他們維繫得愈發堅定緊密,所謂大難興邦,莫過如是。 然而,這依然只是屬於尋常人的圓滿。 返回神都,將統軍符節交還兵部,鳳陽王便開始閉門養傷,清閒得好像是全天下最清閒之人。如今執掌神都兵馬的是吳王李宏,交出兵符,他白弈什麼都不是。 約莫一月,端敬敏皇后之父左僕射謝蘊告老,李晗順水推舟,將這左僕射之職給了白弈。但人人都清楚明白,這不過是安撫人心的緩衝之舉,不叫人說天子虧待功臣良將。皇家借這一場戰事回收京畿兵權已做得幹淨利落,即便這左僕射仍是位高權重,一樣意味著防範、戒備與不信任。 但白弈不在乎,又或者說,他早有預料。宦海沉浮,此一時,彼一時,他早看得透了,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是贏家,自然也未必是輸家。他還有朝雲,有阿顯,有崇儉,有在鳳陽根深蒂固的基業,就算他閑下來一陣,又有何關係?權作休息。他如今擔心的,反而是白崇儉。 他知道,崇儉恨他殺了刺王妃胡氏,所以才挑起這許多事端。勾通謝後,害死了阿鸞的孩子,那是舊事,而今端敬敏皇后之死,怕是件新事。太子與長沙郡王到底是兩個不及束髮的孩子,任修又是個不擅人脈往來的夫子,怎可能如此輕易混入禁宮?除非衛軍之中有人援手。 這個崇儉,若是真與謝後之死有所牽連,阿鸞一定不會放過這機會。 果不出白弈所料,開春時,禁內忽然查起了寒食散,起因卻是個吃寒食散吃得神智發狂的宮人,從樓閣上跌落下去,當場摔得面目全非。 這寒食散多食便會上癮,令人無法自控,自前朝時便已是禁品,私自往內廷輸送更是死罪一條。 淑妃著即下令徹查來源,一查之下,卻查出幾個監門衛,供稱有人拿寒食散控制他們為己所用,若有不從,便不給藥,其中一件事,便是當初幫著太子等人私入內廷。這等事攀不上太子的罪,定是有人在背後作祟,矛頭所向,自是不言而喻。 如今只是少許宮人衛軍受控,倘若發現得晚了,將些身居要職重位的關鍵臣工也捲入進去,豈不是亡國之虞?李晗得知此事,大為震驚,勒令三司嚴查。 白崇儉聞訊,驚得坐立不安。他搗騰這寒食散,起初只是給淑妃,但那卻不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淑妃問他要的。如今這個女人卻要用寒食散來治他,莫非竟是謀劃已久只待良機?倒真虧得她煞費苦心。他立即命人將囤配之散銷毀,不料竟還是慢手一步,被禦史台先查到了證據,發下拘票,要拿他受審。他不得已,只好先逃了,留下那湖陽郡主正懷著四五個月身孕,又驚又怕,連忙去找太后,待在慶慈殿上日夜哭訴哀求。 私販寒食散之首魁竟是尚主的大將軍,鳳陽王的堂弟,皇帝的表妹夫,令三司著實震驚。刑部與大理寺唯恐有差,不敢聲張,只想謹慎處置,不要鬧得一眾皇親國戚面子難堪,偏御史大夫杜衡是個六親不認的黑子,早朝時一本當殿捅上去,搞得李晗頓時僵住,半晌下不來台。下旨嚴查的是他,君無戲言,難道如今能為了湖陽郡主,便不了了之麼?群臣百官,天下子民,多少烏幽幽的眼在看著他。萬般無奈,只得敕令即刻罷黜白崇儉職務,廣發海捕文書,捉拿欽犯歸案。 那湖陽郡主王一驚之下小產,抱著太后哭得死去活來。孩子沒了,眼看著丈夫也要沒了,當真是好不淒慘。太后心疼侄女兒,卻也無可奈何。 但白崇儉自己知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救他這一條命,還得要找淑妃。 然而,當他已做足打算,就要自去尋淑妃時,卻被傅朝雲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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