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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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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像是天敵,而他是夾在她們之中的長矛,不管刺到誰,他的心都一樣的痛。 他良久不說話,韋太后抬了眸,轉頭「看著」他,眸子裡泛著灰濁的光,「你今天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易子昭別過臉,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冷笑道:「太后娘娘四處散播要扶婉兒為後的消息,鬧得朝堂上紛爭四起,雞犬不寧,朕是來告訴你,只要皇后一日不死,你就打消這個念頭,另外……別再做蠢事,如果你敢傷害她,朕絕不答應。」 他態度生硬的道,完全不像是在對自己的母親說話,而是一個仇人,敵人。但是語氣裡又沒辦法真的那麼狠。 他內心的掙扎,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韋太后不以為然。 易子昭拿起佛堂上一朵臘梅花,放下面前深嗅,一縷清香劃過鼻息深處,漫長的享受,「別拿朕的話當玩笑,婉兒不可能代替皇后。」 「難道那丫頭你真的對她動了情嗎?」韋太后冷笑,臉上諷刺意味十足。 易子昭沉默一會,將花枝丟到一旁,站起身道:「至少,是朕欠她的,現在她變成這樣,難道對朕還有什麼威協嗎?你為什麼不肯就此作罷?」 他實在不解,為什麼她非要殺死所有對她不利的人,而從沒有想過化敵為友,就如慈柔太后,如果不是她執意,他也不會將她放到行宮外,對於這件事,皇后一句怨言都沒有,就沖這個,他都不能辜負她。 孩子的事,他已經傷得她很深了。 易子昭仰天歎氣,他是個罪人。他知道。 韋太后轉過身,香味漸漸遠離,他連腳步聲都沒有,長年習武,已讓他練就一副很好的身手了,如果他想她死的話,很容易。 剛才他站在背後很長時間,她知道,卻不動聲色。 這個兒子恨她,她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也只是為了他好,這個孩子太重感情,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又怎麼會來到蘭陵這個破地方,又怎麼用讓她做一個名不副其實的新太后,而不是堂堂正正的太后。 他不懂。 只有徹底的換頭換面,這個國家才能真正屬於他,從前的功臣都是白眼狼,永遠別指望他們報恩於你。 這些道理,他都還不明白,只是她不能對他解釋。 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讓蘭陵徹底變為韋氏的天下,而不是寄人禽下,所以,她寧願扶正一個下人出身的女子為後,也不要皇后娘娘那顆毒瘤在她眼光晃動。 一刻也不行。 她站起身,對外喚了一聲,良姑姑從外頭進來,扶她出了佛堂在椅子上坐下,將桌子上的茶杯放到她手裡,「娘娘喝些茶潤潤喉罷。」 韋太后端著茶杯,手指不住顫抖著,她突然想,如果易子昭殺了她,那將是天下多麼大的一個笑話呀! 可是她知道她已經快將他逼到那個份上了,快了…… 看到太后娘娘的顫抖,良姑姑小心的上前將杯子拿了過來,「娘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韋太后抬抬手道:「去,把婉貴人叫來,哀家有事找她。」 第一七二章 查明來路 良姑姑滿臉迷茫,轉身出去吩咐人去叫婉貴人,自己則進來,默默的站到太后娘娘身後。從背後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太后娘娘盲了的一隻眼角,渾濁沒有光澤,她身子仍在顫抖著,寒冬臘月,殿裡燃著濃郁的檀香,不知道為什麼,隔著重重和煙霧看到她的側臉,竟然讓她有一絲恐懼,這個人身上有一種不真實感,就如…… 就如死了的人。 突然意識到這個的時候,良姑姑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她驚怔的抬起頭,再看太后娘娘的側臉,果然有一種已死的凜然氣勢。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儘管這樣微小的動作,可還是被她發覺了。 太后娘娘目光微側,「怎麼了?」 「沒有,沒有怎麼。」y良姑姑惶恐的道,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一顆心狂跳不止,心有餘悸。 靜了片刻,韋太后緩聲問道:「孩子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一切妥當,娘娘就放心罷。」 「你用的人可靠嗎?」 「娘娘放心罷,事情辦完奴婢就已經將他們了斷乾淨了,不會有什麼後患的。」她十分肯定的道,但是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慌亂的低下頭。 太后娘娘沉寂了一會,接著問,「聽說皇后娘娘身邊的一個宮人不見了。」 聞言,良姑姑受驚的身子一震,「什麼?」 太后疑惑于過激的反應,不禁冷笑,「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難道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沒有,沒有。」良姑姑連連擺手。 「可是那個孟姑姑,哀家想不出她能跑到哪裡去,宮裡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找一個人還是挺容易的,調走皇后宮中下人的時候,名單上竟然沒有她,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她轉頭看向她。 良姑姑在她的眼神下漸漸低下頭,「奴婢不知道,或許,她是跟宮裡哪位主子結了仇,暗地裡被殺了也未可知。」 太后娘娘冷笑一聲,輕拍扶手。「如果真的是被殺了,那表面上也該死個死因,列個已死宮女的名單,送骨灰回原籍,可是她整個消失了,來無影去無蹤的,聽說她當年是慈柔太后宮中的宮人,太后走後,留她下來侍候皇后娘娘,是這樣嗎?」 「沒錯。」良姑姑道,顯得底氣不足。 韋太后沉吟著,半晌吩咐道:「你去把這件事查清楚,本宮要知道她的身份。」 「這怎麼查呢,宮裡這麼大。」她本能的推脫,韋太后沉下臉色,「這點小事還用哀家教你嗎?」 良姑姑慌亂低下頭,「不,不敢。」 太后娘娘態度堅決,她也不敢再說什麼。 過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後,婉貴人如約而來,身上穿一件純白色的狐裘,整個人顯得高貴華美,她進殿后脫了裘衣,對太后娘娘福身行禮,「奴婢見過太后娘娘。」 韋太后點點頭,「現在你既為妃,可以省去奴婢的稱呼了。」 「奴婢這樣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再說,奴婢本就是奴婢出身,就算飛到枝頭也不見得能做鳳凰。」她話裡有話的道,起身上前,動作很自然的走到太后娘娘身後為她揉著肩,太后在她手上漸漸放鬆下來。 舒適的輕歎,「還是你的手藝好,這宮裡的人哪個都不如你,只是可惜你現在今非昔比,已經不能做下人做的活了。」 她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顧左右而言他。 婉貴人輕笑,「哪裡的話,如果太后娘娘願意的話,奴婢倒願意天天來娘娘宮中服侍娘娘,只是宮裡人多口雜的,到時候又該有人說奴婢是為了討好娘娘,所以才過來的,唉……」 說著,她便歎了一口氣,十分憂慮的樣子。 韋太后將枯老的手放在她的手上,一老一少,很快見了分明,突然被她握住,婉兒心下一驚,險得叫出聲來,她平靜下來看著她道:「太后娘娘,你幹什麼呢?」 韋太后將她的手拿起來,細細撫摸著,像是在認清她掌心的紋路,許久才道:「哀家常聽人說,有福之人手心肉厚,形如椎,你人雖瘦小,可是一雙手白白胖胖的,將來一定是有福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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